平常的照明少用烛光，而多用夜明珠，只有新婚之夜还有点红烛的习惯。我看那红蜡融化，一滴一滴地滚下来，又在灯座上重新凝结。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红烛一般，那泪啊，从头流到脚下，被谁瞧见了也毫不在意，只是自己虚耗了心血。
我为什么要这样呀？不值得。
我本该像那来去自由的风，像那炽烈的燎原之火，将那些丢下我的、摆布我的，都远远抛开去，然后潇洒地走我自己的路。
红烛燃尽，天亮了。
第5章 重获新生
由于我已经没得选，而且衡靖也不搭理我，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把这场婚姻经营好，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时刻准备着成为未来的天后。
在表演之余，我顺便研究了一个问题，或者说这是我们少女时代的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衡靖的个人感情问题。
首先，他对我们这群小姑娘没有一点兴趣，所以他是不是……嗯？
其次，按他连新婚之夜都要往军营赶的劲头，是不是……嗯？
现在，这个谜团我揭开了……
居然都不是。
因为我的小叔子羽岚告诉我他哥曾经应该是喜欢过哪个姑娘的。
我一开始十分怀疑这个说法是羽岚编出来骗我的，但是羽岚从衡靖的房间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两本某方面的小人书，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小时候他给衡靖从人间带回来的。
于是我只好一脸冷漠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所以总结起来那就是高冷男神对昔日恋人深情难舍念念不忘为表忠贞竟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
可懿！容日！容月！快来！我们赶明儿到人间去摆摊子说书吧！
现在我反而觉得嫁给衡靖挺好的，既摆脱了路冥带给我的阴影，又由于他不理我而逍遥自在。在无聊的时候我就把天帝家的各路亲戚都拜访了个遍，和三姑六姨八大爷唠嗑，知道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唔，路冥家我也去了，不过那日只有他的父亲财神在，而且还特别热情地接待了我，就像从前小时候我去他们家做客的时候一样。
真不知道财神伯父知不知道我从前对路冥那点小心思啊……
没想到的是，某一日我上可懿那儿去的时候，遇见了路冥。
再见旧情人，首先要得体，显示我没有他也过得很好！于是我摆出面对长辈的标准笑容，向他问好。他却表示借一步说话。
唔？我还真不知道和你还有什么悄悄话可说的？便道：“有话不妨直说。”
路冥却用一种极其悲哀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行，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走到附近的云林里，他也跟着走过来，对我说：“你结婚了。”
我确定这是个肯定句，偏偏听出了一点质问的意思。
“对，”我点点头，“正巧在你带着夫人回门的那一日，真是可惜了，没能赶上吃我这一杯喜酒。”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不说话，路冥又问道：“为什么……你和衡靖？”
听到这话我觉得极其荒谬，险些笑出声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这逻辑，我也来反问他：“你呢？不是也和承萍结婚了？当时我忙着筹备婚事，竟抽不出身去喝你们的一杯喜酒。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实在是失礼了，我这一句新婚快乐迟到了，还望见谅。”
路冥却震惊地看着我，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确实，”我点点头，“在你们结婚之前……大约是刚订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路冥不作声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我便道：“承萍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你……毫不在意吗？”路冥的目光锐利，仿佛将我整个人看穿。
在意？在意什么呢？那些前尘往事，早被那一夜的红烛燃尽了。我已经错过了可以在意的机会。我很想告诉路冥那些日子我曾经历过的焦灼不安和心中渐渐消磨的期待，但是我要如何开口呢，我怎么能够开口呢？说了又能怎样呢？我们背上婚姻的枷锁，还能有多少自在？
再见旧情人，还是要体面些。我微笑道：“婚后就是全新的我，过着全新的生活。从前在意的那些事情，现在看来不值一提，便忘了吧，也落个轻松自在。”
“忘了么……忘不了……”路冥喃喃道。
我正准备走，路冥忽然拉住我的手。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牵过我的手，再高兴他也记得保持礼貌，只轻轻握着我的手腕或者小臂。如今这般意义不明的牵手，算什么呢？
我甩开他，低声道：“忘不了也要忘。”说罢，我便离开云林，登门拜访可懿。
回头想想，我仍不知道路冥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些什么，知道些什么，就像我也不知道除了礼貌的寒暄，见到他还有什么值得说。你我各已婚配，痴缠最是无用。
只是我有时候也会后悔我和他都没有给从前下一个定义，算是少女时代的一大缺憾。如果当时得到一句奢侈的“喜欢”，即使后来我们仍像现在这般无缘，回忆起来也是一段甜蜜的少年时光；如果当时能够看清彼此绝非良人，从此两分，他日再见也可平淡心情，往事只作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