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的女人》
她“当”第一声把这本堪比字典厚的书猛地合上。动作过猛的结果是,这本破旧的书的书脊处那厚厚的封皮发出了一声不详的咯吱声。
哦,去你妈的。
她暗骂一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你最近有和楚离联系吗?”
蒋易再一次提到这个名字已经过去了1个月又14天。
又一次在餐厅面对面。
他不知抽了哪根筋,坚决要把她的头发拽在手中把玩,这导致她不得不把身体尽量向对面倾斜。
这个距离让她感到有些厌烦。
“没有。”
她继续吃自己的,躲开他的目光。
“别扯,我没法低头。”
他慢悠悠地放开了她的发尖。
“褪色了。”
他打量了她的“黄毛”一眼。
“洗的多了肯定褪色。”
黄毛。唉,黄毛。致敬自己逝去的杀马特中二岁月吧。
“下次我陪你去选个好看的发色。”
她盯着他。
“怎么了?”蒋易失笑。
“呃,我不打算染发了。”刘大奔耸肩。
“为什么不?其实你——”
“没必要。”
“你染发是为了他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已然清心寡欲了一个多月的刘大奔感到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我说楚离!”声调猛然拔高。
她摔了筷子。
这饭没法吃了。
“你一直喜欢他?因为他一直带你?在…之前还是之后?”
“你有病吧!”
染发这事还真跟楚离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想染就染了,后来头发掉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变成棕色,马上往黑色过渡。
不知道又触到他哪根奇怪的神经。
周遭崩坏了。
镁光灯噗地一声熄灭。
尘埃固定。
世界融化、凝固,最后形成成一块白布,愤怒的声音在书写,疑惑的声音也在书写。没有标点符号,没有断句呼吸。墨水瓶打翻,蚊子血沾染到白布上,不,那怎么是白布,你看不见上面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吗,那是苍蝇的尸体。
你爱的人是楚离是或不是不我不爱他我们不要讲这件事情这和他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是吧那么他对我那些奇奇怪怪的态度又是从何来我不了解你别说话我们的事情没必要非扯到他的身上怎么说没关系他的舍友都说了你是喜欢他的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你说你为什么要答应我你这样玩弄我的感情你觉得很有趣吗我不是那个玩弄感情的人我没有背叛谁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就没有动过对他的心思他现在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你非要在这样庸俗的问题上继续谴责我吗你凭什么要我解释这样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一定有错那么我们可以分手
混乱中他们同时捕捉到了“分手”两个字。
两个声音很有默契地走了一段平行的路线,最后消失。
分手是吗分手
好极了
她突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种感觉暖洋洋的,贯通四肢。
当新鲜感褪去,这种互相忍耐,肩负责任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
快说是的你这该死的——
“不,我不是要分手。”
妈妈你听到了吗这个人他竟然惊慌失措了他是不是要哭了我可真的受不了了爱情是庸俗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他的牙缝里的碎菜叶了我不想陪他畅想所谓的未来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回归到庸碌无为的现实里
让我回归我的千年王国里吧我为自己搭建城墙我成为自己的骑士自己的王储我爱谁我就大胆地说出口我真的———
受够了。
“分手。”她最后一锤定音。
我
默尔索先生?
不,她是默尔索女士。今天她分手了,或者在昨天,她搞不清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前来慰问的人们和劝解的人们都是在这两天赶到她身边的。
楚离不知道知道了没有
那其实也无所谓他的消息渠道那么多他总会知道的
他或许并不喜欢看到自己分手
她这样自嘲地笑
有的时候他回学校,她会去找他,甚至顺手帮他取了快递,先斩后奏。
他只是表示感谢,然后请她把快递交给自己的舍友,他并不出现。
蒋易不死心地守在她的楼下等她回心转意,她只能笑笑,我们都是犯贱的人啊。
长假又要来到,她在还能泛起火星的灰堆里安静守着他紧闭的心门,直到后来她发现楚离的病已经严重到——
中度肺功能衰竭。
那还是他主动告诉她的。
有一天晚上,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她抱着手机胆战心惊地陪他聊了一晚上,他情绪沮丧,偷偷跑出医院,抱着一箱啤酒消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找到了她。
心底一直笼罩的那团名为不祥的阴霾终于有了确切的名字。
肺功能衰竭
怎么会这样?
她并不了解医学上怎么界定这个病但楚离的情绪如此低落她也大概猜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