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珣为防意外,特地多订做了五个画匣,而用于掉包的那个画匣子,正是那五个备用画匣之一。匣子里装了画,入手一掂量,就知道应该换哪一个匣子。
延珣听着,被始作俑者的煞费苦心气得连连冷笑。
“你哪来的机会换画?你们不是一下午都呆在小书房吗?”
高个儿小厮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这时似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激动地嚷道:“老爷,我想起来了!顾公子走后不久,我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吵架,就出去看了一眼。”他似是埋怨又似是鄙夷地瞧了眼同伴,“想必他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换了画。”
“是吗?”延珣严厉地问趴在地上的小厮。
那小厮趴在地上跪着点了点头。
延珣冷哼一声,让福伯亲自去小书房将画取来。
延珣看着站了一屋子大气也不敢出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将人全都打发出去,坐回到椅子上,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也如京城一样处处都藏着龌龊。
福伯取画回来,见书房里悄然无声,延珣撑着脑袋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跟着放轻了脚步。
“老爷,画取来了。”他说着,将画匣放在了桌上。
延珣闻声睁开眼,因为年迈而浑浊的眼睛里泄露出一点疲乏。他打开画匣,取出里面的画,在展开画轴的瞬间,眼睛一瞬发亮。
福伯不懂画,却懂自家主人的喜怒。延珣的眼里一点点泛出笑意,他松了口气,温声道:“想来今日顾公子是要折桂了。”
延珣笑着嗯了一声,一把推开桌上先选出的那幅画,毫不迟疑地在画上写下了朱批。
他搁下笔,满意地拿起画端详了半晌,欣慰不已地笑道:“这孩子有天分、又刻苦,从不会让人失望。”
朱红的墨迹已干,延珣将画卷好重新放回画匣,递给了福伯。
“去宣布结果,再把那小子叫来。”
他这言下之意不就是不去见学生们了吗?
福伯接过画匣,忍不住劝道:“老爷,学生们可都还在客厅里等着见您呢。”
“不见!”延珣不耐烦地说着,皱眉环视一遍画架上挂着的画,当真有几分动气。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些学生画画没些真本事,玩起手段来倒一套一套的。
福伯了解他的性子,不再多言,答了声是便拿着画匣往外走去。他走到门口,延珣忽而叫住了他。
延珣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另一幅画,吩咐他道:“今天的事儿要查清楚,但不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知道了吗?”
福伯心下思忖一瞬,会意了延珣的意思。
他们离开京城回到到浮桥镇,就是因为厌倦了京城里复杂的人情关系和明争暗斗。要是认真追究,搞得沸反盈天,则与他们低调的初衷背道而驰。
福伯离开之后,延珣拿起自己首选选出的那幅画,看着上面贴着的名字,不动声色地嗤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真的好傻……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写出巧妙起伏的计谋啊摔!
画风一转:
小程:打架,你不行。
小顾:开嘴炮,你不行!
第73章
福伯一踏进客厅,等得不耐烦的学生们立即停下交头接耳,齐刷刷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画匣。
福伯感受到一群人热切紧张的目光,竟久违地感到了紧张。他走到厅中,清了下嗓子,朗声道:“同学们,延大人看过诸位今日呈上来的画,已经从你们之中选出了一名最优者。”
全场鸦雀无声,他双手托举起画匣,郑重道:“结果就在我手中。”
下人将一个小画架搬到大厅正中,福伯放下手,一个小厮便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两手接过了他递来的画匣。
福伯打开画匣,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了的画。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底下的学生们皆是十分煎熬。就算其中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被选中的可能,但结果还未公布,心里就总还有留有一丝希望。
顾琢斋紧张得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别的学生失去了这个机会还能去考科举,而他要是错过了机会,可没第二条路能走。
福伯走向画架,准备将挂起画幅,结果近在咫尺,顾琢斋忽然就没了面对的勇气。在座的所有人都仰着头,焦急地看着福伯,顾琢斋蓦地低下头,小小地喘了口气。
“肯定是你。”程安亭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凑到他耳边鼓励地小声说。
顾琢斋勉强勾了勾唇角,只觉得刚才无意识捏紧的手里一下沁出了层冷汗。
许乐安不动声色地扫过两人一眼,愉悦从容地端起茶杯,饮了口茶。
“是我才对。”他在心里轻蔑地想。
在他眼中,于才情上,这一屋子除了顾琢斋都是废物,于家世权势上,顾琢斋连这些废物都不如。
福伯挂好画,环视了一遍厅中所有人,见顾琢斋将手撑在茶几上,微低着头挡住眼睛,眼里不由浮起了一点笑意。
他轻扯画轴上的系绳,画轴骨碌碌滚开,众人一愣,起了一阵说不清是惊叹还是诧异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