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喝的是清甜的果子酒,可酒过三巡,栾溪也有些微醺,她撑着桌沿想要起身,身侧的小宫女忙上前搀扶,却被她挥手制止。
就在此刻,云南王世子也同时从自己的席位上起身,阔步来到大殿正中,向皇帝陛下拱手请示道:“臣自请,为陛下表演一段剑舞。”
哦,还有剑舞看呢!迷迷瞪瞪的栾溪顿时来了几分兴致,本想就此回宫歇息的她,又晃晃悠悠地坐下,直勾勾地盯着他腰间的那柄剑。
说来也奇怪,他那柄佩剑看起来着实平平无奇,外观不过是看起来有些粗糙的赭色皮质剑鞘,剑柄上也没镶什么宝石,光秃秃的一根木柄上随意缠着几道布条,按理说,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家的世子,怎么会用一把如此朴素,甚至是有些寒酸的佩剑呢。
“说什么剑乃剑修立身之本的都是胡扯,你信不信我用根儿树杈子都能打赢那群草包。”
栾溪的脑中突然回响起这样一句话,但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短促而尖锐的刺痛,她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着这果酒的劲儿怎么还这么大,瞬间便将这话抛诸脑后了。
“哦?”皇帝陛下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应允了他的请求,不过语气倒是没那么热情,甚至还带了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那朕可是有眼福了。”
冯世子躬身领命,接着便轻盈地向后空翻,稳稳落地之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可他的剑鞘仍牢牢缚于剑上,并没有半点儿要取下的意思。
栾溪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在殿内这块并不算宽敞的空地内上下翻飞,明明是一把连剑鞘都未取下的灰突突的棒子,在他手中倒宛如一把绝世宝剑,每一道劈刺,都仿佛带着冷冽的清光。
真厉害,他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栾溪想着,虽然她既没见过高手对峙,也没见过别人的剑舞,可她这回却莫名的笃定,应该没人的剑术能高他一筹了。
“阿溪,我厉害吧!”
栾溪太阳穴一跳,脑中又冷不丁出现了这个声音,她的记忆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可却又被另一股更强的力量压制下去不得动弹。
这人谁啊,怎么好像跟自己很熟的样子,跟本公主瞎套什么近乎呢!栾溪想要去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却被一阵针扎般的痛楚给挡了回来。
啊,头好痛!
这是栾溪在昏倒之前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护国公主殿下被云南王世子剑舞的风姿当场迷晕了!
这是近日民间疯传的宫中秘闻。
当然宫中的官方版本是:护国公主不慎染了风寒,又在宴席上饮了酒,因而加重病情,这才当众昏倒,但并无大碍,此时太医院正在尽心为公主调养,诸位无需担心。
可这话即使传了出来,也没几个人相信,因为大家都十分笃定,公主与世子的好事将近了!
“那是公主去当世子妃,还是世子爷来当驸马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世子来当驸马呀!”
“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啊,云南王那边儿早就跟陛下打好了商量,这回世子来京的目的,就是要把公主娶回云南呢!”
“胡扯!陛下这么宝贝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要求!”
“那要不要打个赌?”
“赌就赌,来,赌个五文钱的谁怕谁!”
而此时躺在千福宫内的栾溪,并不知道外界已的传言,已经将她描述成了一个为世子倾倒的怀春少女。她仰倒成一个大字,盯着头顶的锦缎帷帐微微出神,头痛依旧在继续,可这的痛感却让她更清醒,她有一种预感,这痛感并不是她身体不适造成的,恰恰相反,更像是一种预警在提醒着她什么。
可究竟在提醒什么呢?
栾溪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已经两个晚上没怎么合眼了。她只知道自己是个衣食无忧的公主,打小众人都惯着她顺着她,连一向说一不二的父皇,在她这里都有商量的余地,似乎除了不能轻易出宫,也从来没碰上过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哦,可能最近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算一件,难道自己的反常与这个云南王世子有关?自己脑海里那个叫她“阿溪”的人是谁呢,难道也是这位世子不成,可自己真的从来没见过他啊...
思绪又陷入了死胡同里,栾溪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公主现下如何了?”隐隐约约传来皇后关切的询问。
透过帐外的天光,栾溪判断此刻应该过了午时,不免有些暗暗庆幸,病了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这几日没人敢来催自己起床。
“回禀皇后娘娘,张院判说公主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回话的是樊嬷嬷,也不知是不是阮贵嫔特意交代过,她在皇后面前总是的有些过分谨小慎微,“您也知道,殿下她平日里就有些嗜睡,尤其这几日,奴婢也确实不好随意惊扰殿下。”
“嗯,公主平日里确实是骄纵了些,但你们也不要一味顺着她,”皇后倒是并未因此不快,同她交代道,“樊嬷嬷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公主毕竟年幼不懂事,你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几句才是。”
樊嬷嬷忙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