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符柏楠蹙起眉,咬紧牙,白隐砚感受到他从丹田里震荡出来的低吟,一声一声,不像人,不像兽。
他喘息着,低吟着,最终溢出几声有如哭泣般的字眼,从牙缝间挤压出来。
“阿砚,你是我的……。”
“嗯。”
“真想……就这么吃了你……。”
白隐砚微蹙着眉低笑出声。
拥搂变得疼痛,可她没有做声,只侧头露出了颈项。
颈上落下一双唇,它渐渐张开,探出舌,又伸出牙。但它只在她紧绷的肤上留下了一串齿痕,而后便*着上去,一路吻到了眉梢。
视野在极近中对视,他望进她双眼许时,片刻再次咬紧牙关,从喉间溢出几声低鸣。
他急促又无措地吻了她一下,顿了顿,又吻了她。
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却都无法停止。
情欲宣泄殆尽,转而是喷薄的情感以浓烈之势迸发,它更加嚣张,更加肆虐,暴雨倾泻在贫瘠了二十七年的土地,山洪汹涌,却被巨坝阻住,只能从细琐的排水口一点点流出。
不够。
还远不够。
那些叫嚣的,大笑的,高声尖叫的还有更多。
符柏楠感到了言语的匮乏。
“阿砚……”他喘息着,如同回到牙牙学语的幼年,只会一遍又一遍的私语。
“阿砚……阿砚……”
“嗯。”
“阿砚……我……我给你,我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你……我……你一直这样,好不好?我帮你……我帮你找天下所有的食谱,最好的帮厨,找最好的师傅给你盖最好的房子,我……我给你盖大房子,做漂亮衣裳,很多银子,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他胸中洪涛拥堵,脑子也不清醒,词穷困苦着不知如何表述,言语颠三倒四。
“每天……我每天让你都能吃饱饭,每天能穿暖和,每天都有戏听,可以……睡好觉,睡好觉,好不好?咱们一直这样,行吗?这样一直过,行吗?行吗阿砚?”
赤裸中剥去了一切光鲜亮丽,他回到旧年,尘土漫天里少年人最原真的渴望,放下拿起,我都给你。
都给你。
“行。”
她笑看着他,抬首在他颈边一用力,也留下了排淡淡的齿痕。
“都行,我都听你的。”
于是他垂下头,紧紧地搂着她,如同少年人搂着一个梦。
“阿砚。”
他声音细而低弱。
白隐砚极温柔,极温柔地轻嗯了一声。
“外面那些人……他们都骂我是狗……”
“嗯,他们嘴巴坏。”
“老板欺负我,不让我吃饭……师兄也欺负我,追着我打……讨饭的时候钱庄绣庄的人也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主子也打我……”
“是呀,他们这么坏啊?”
“嗯……”
“那阿砚替翳书去打回来,排排站,去敲他们的头,扯他们的胡子。”
符柏楠在她耳畔笑了出来,纯然而开怀的。
“阿砚。”
他低低的道。
“嗯?”
“我真的……不难看么……”
“真的啊。”
“你不准骗我……”
“我不骗你。”
“阿砚……”
“嗯。”
“我想吃糖……”
“好,我给你做。”
“……”
“……”
稚嫩的私语绵绵,长夜有尽,泣言无尽。
☆、第五十一章
白玉池一场情事后,白隐砚看出一些变化,东厂的近人也看出一些变化。白隐砚至多觉得符柏楠孩子气更重了,东厂的近人不这么想。
他们觉得符柏楠差不多算疯了。
想归想,吩咐下来的事该做还是得做。
十一月一到,转眼一年便又要没了。快及年底,内阁会同司礼监开始清算一年财政,目前而言国库收支虽有欠损,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只要皇城还能歌舞升平,一切便值得邀功。
新帝登基,虽周边小吏还欠着俸,但殿宇朝臣吃穿用度俱要更迭,想升迁的忙着动关系送礼,想保位的更忙着动关系送礼,阁员来去变动,雪花银滚滚而卷,最后全落到最顶上的人手里。
近两个月一场皇权天家由死到生,符柏楠贪得盆满钵满,后院放都放不下,扩院增设了五六间库房。
扩院时他将旧日宫中藏银的老屋也顺便搬空了,一并全拉到私宅,库账礼单都给了白隐砚,白隐砚嫌麻烦不愿二查,他还使性子发脾气。
十一月中梧桐叶早落空,寒雨一过,瞬间就冷起来了。
漫长的“大赦朝休”还在继续,皇帝不动那只能太监动,符柏楠忙得三天有一天能回府用晚膳就算好的。
白隐砚也忙。
自改朝换代,去往白记官员巴结性的邀宴愈发多,推了一家又来五家。白隐砚分身乏术,府中膳食实在无暇顾及,除了甜糕凉粥一类,其他多时都请厨娘代做了。
符柏楠并不抱怨——他已累到根本尝不出谁做的,或者吃得是什么了。
但他也再没对白隐砚说过关店囿府一类的话。
十一月底白隐砚渐渐喘过气儿来,一年的钱挣到头,她终于有空再去等他出宫了。
午时,符柏楠远见到白隐砚站在宫墙前,停了停步,朝着她便来了,近前过来,话没过脑子,符柏楠张口便讽道:“哟,白老板终于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