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后回忆:“不长,没等我与你爹爹考虑好是否入劫相助时,你二哥自己就醒了。”
扈樱撇嘴,很不满:“那他能有什么经验啊?”
狐后正色道:“但他的心劫很凶险,入劫时他除了偶尔有些放松外,大多数时他都是满脸苦涩痛楚,浑身都在冒汗,甚至有时在颤抖。我与你爹爹当时都很担忧他过不了心劫,在劫中受伤。不过,好在最后他自己平安的过了。”
扈樱有些好奇:“二哥有说过他在劫中遭遇了什么吗?”
“他从未提及。但此后他的性情就变了,他以前是个很跳脱顽皮的性子,自那之后就是换了个人一般沉稳了许多。”为了移开扈樱的注意,也是为了消磨这难捱的等待,狐后打开了话匣子,“你大哥与他不一样。他们先后入的心劫,但你大哥看上去要平和许多,但是时间却很长,长到我不得不入劫去寻他相助。”
“也是因为那次入劫,有了对比,你大哥觉得自己道心不如弟弟圆满,改修了自然法磨炼心境。”
从此将心境磨练得愈来愈趋于天道自然,看淡万事万物。
那场失败的大祭对于狐帝的两个儿子是有不可磨灭的影响的。
扈樱问:“大哥的心境真的不如二哥圆满吗?”
狐后摸了摸扈樱的头,道:“的确,自己悟道与有他人相助才得悟道是不一样的。你看你大哥几乎常年闭关,而你二哥则终日被俗务缠身,他们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其实并不大。”
一个需要静心方能悟道,一个在俗务中也能悟出心得。
扈樱又看向了那扇卧室门,恍然:“难怪二哥没有立刻入劫相助。”
是她错怪了二哥。
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痛苦而不能出手相助的确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二哥现在承受的压力一定非常大。
扈栎站在床边看着白瑁。
原本舒展的眉眼正在缓缓拧起,那抹勾在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双唇渐渐抿成一直线。额间有汗珠一滴一滴地慢慢渗出、滚入发间。
她显然正在经历痛苦。
扈栎不忍,却无法代她,只能抽了纸巾温柔地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珠。
好在这样的痛苦似乎很短暂,不一会儿白瑁就眉舒眼笑,让人放下些许担忧。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揪心,扈栎瞧着白瑁数次反复与欢喜和悲痛之间。
不知她正在经历什么?
扈栎的手抚过她再次紧皱的眉。
他取出了常用的古琴,抱琴而坐。
一声旷远悠长的琴音从指尖滑出,飘渺而宁静。琴音悠悠,轻浅在室内曼吟,余音袅袅,缭绕在耳边心间。
不入劫,亦可为她凝神入炁,舒缓情绪。
第214章
白瑁湿漉漉地从水中爬出来,抖了抖身子,将还挂在身上的水珠都抖出去,干燥的地面上留下范围颇大的一片呈放射状的水渍。
她不停地打着喷嚏,浑身颤抖地四处张望,四处呼唤:“喵喵喵……”
四周一片荒凉,枯草枯树,只有远处几只寒鸦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扑扇着翅膀飞向了天空。
白瑁惊了惊,沿着河水向上游走去。
她记得自己是从上游一路挣扎着飘到此处的,她要回去,那里有她的妈妈和兄妹。她一路小跑着往回走,越跑越快。寒风刺骨,将未干的毛都冻成了细碎的冰渣,但她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只想回到妈妈身边。
她一面叫唤着,一面向前跑。跑了许久,她终于见到了自己落水的地方。
那里有妈妈的声音,也有兄妹们的声音,但是妈妈声音不像平时那般温暖,兄妹们的声音也不像平时那般软萌,反倒都凄厉如鬼哭。
中间还夹杂着一群人族孩子放肆的大笑声。
白瑁不在意,她只要回去,跟他们在一起。
她离那里越来越近了,但是兄妹们的声音却已经听不见了,只有妈妈的声音。有妈妈就好!但妈妈的声音也越来越急、越来越短促。她很着急,她害怕他们忘了自己就离开,从此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她着急的叫着,加快了脚步。
然后,她听见妈妈从未有过的严厉的声音,那声音又突然嘎然而止。
白瑁愣住了,看着一个身着又脏又破的夹袄的男孩举起木棍又落下,重重地击在了妈妈那已经血淋淋的看不出原来毛色的头上。
那男孩提着木棍大声笑起来,周围的孩子们也跟着大声笑起来,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妈妈最后的意思,她转身就跑。
身后的笑闹声越来越近,她却因为已经力竭而踉踉跄跄的。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根木棍带着呼啸当头砸来。她先唬了一跳,随即吓得愣住了。
那根木棍就这样毫不讲道理地砸下来。
她还是一只才两个月大的小奶猫,才刚刚断了奶,还未学会如何捕猎、如何避险,她只是本能地将头低下来,两条前腿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要像妈妈那样被砸到头就好!
那根有儿臂粗的木棍并未如料想一般砸到身上,恍惚间她只觉得有什么力量为她挡了一挡,那根木棍就歪到了一边,连带着那个男孩也歪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