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从小锦衣玉食,一条高定的裙子从不看在眼里。即便他们都是高收入人群的一员,不会缺一条裙子的钱。
可她也不认为可以随随便便收朋友一条高定裙子。
就算是以前和傅云哲在一起的时候,他送给她礼物,她也是要回送回去的。
听了她这么一番话,林嘉轶眼中眸光稍显暗淡,不过只一瞬,便垂眸掩饰下来。
他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你如果不想要,就这么丢在酒店不要带走就好了。”
说不上来是有些负气,还是有些丧气。
他从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那些蛰伏多年的心绪便不可抑制地涌动。
不用说一条裙子,他想送她千条万条裙子。
想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只可惜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宋希雅重重咬着下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唇色本就颇红,这样一咬,更是显得双唇殷红饱满。
惹人怜爱。
“嘉轶,不好意思,我…你别生气。”
她有些紧张地搓搓手,面对瞧着动了气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就选择了这样的态度。
她这是在傅云哲身边做小伏低惯了,落下的毛病。
总是对方稍一不高兴,她就马上道歉。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成了她性格的一部分。
甚至掩盖过了年少轻狂时的那个她。
话一出口,便瞧见林嘉轶眼中光影变了又变。
不过那生气的意味荡然无存,他吸了口气,十足正色地道:“希雅,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随意道歉。”
宋希雅瞳孔微微张大,双唇也缓缓张开,一瞬间,像是听不懂他的语意一般。
她想了想,才说道:
“不,嘉轶,是我做的不对……”
“没有。”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郑重道,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或者说,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用委屈自己。”
因为,有我在。
只是他没把最后的话说出口。她太敏感多疑,像是受过惊的小鹿,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嗅到一丝危险,就要慌乱逃开。
宋希雅有些尴尬,好像被人看透了似的,一张小脸微微涨红,赶忙垂下头去,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故作听不懂,说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我没有委屈自己。”
“宋希雅。”
“不用担心。”
“勇敢地做你自己吧。”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念偶像剧台词一般。
他的话一字一句缓缓沁入她的脑海、心房……一寸一寸,就这么在她的意识中生了根,发了芽。
林嘉轶一定不知道这样一番话,会给宋希雅带了多大的撼动。
她的眼圈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深红色,眼前模模糊糊。
迫使她垂下头。
喉头热烈地灼烧着,一直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灼烧掉的时候,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
在她是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时,没有人说过她太过任性,说过她错了。
爸爸妈妈都太忙太忙,容得下她胡作非为。
一直到她做了要去读电影学院,要当演员的决定,他们觉得她错了,却不干干脆脆,不给她机会。
那是她顺风顺水的人生,第一道坎。
后来她就遇到那个曾经给她绮丽幻梦,又曾经变成让她畏惧的恶魔般的男人。
她始终记着他的好,所以才在他人生最低谷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他。
在他整个人状态最不好,最急躁易怒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哄着他。
她做小伏低,她战战兢兢,她付出一切,弄丢了自我。
可是同样的,他也没给她一次机会,没给她一点和解的机会。
就那么默默在心里宣判了她的死罪。
然后用无尽的冰冷、黑漆、孤寂……来折磨她。
生平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勇敢地做你自己。
心里的感觉,不可谓不震撼。
气氛就这么静默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宋希雅一直将他的话在心里好一会儿咀嚼,才复又开口,语声轻轻,却格外郑重:“谢谢你。林嘉轶,我真的很感激,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记得的。”
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今天,你说的这些话。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支撑着堕入泥潭坠入尘埃的宋希雅,又燃起了重活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也会如同星星之火,一点点燃起来。
***
平城,陈家别墅。
陈诺坐在大床上,斜斜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眼睛虽然是看在手机上,可是一颗心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昨天的“星光大典“上,朋友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点点野草在她心里不停地长啊长啊,发了疯似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宋希雅那种贱人,有什么料活该给她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