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了想,转头对温簌卿说道:“你不是挑了两个采买玩意儿的小厮留在院中?分出一个来给你兄长先用着,等日后挑了好的再给你。可好?”
温簌卿一愣,那两名小厮十岁上下,原是她寻来与府外之人传递消息用的。如今要分配给祁項铮,她心中转了几转,若是靠他们来监视祁項铮的举动倒也可以。
“那就将初洹给伯言哥哥使吧。”温簌卿说道,她的视线与祁項铮交汇,眼神纯净温和。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散去,祁項铮便去桃花坞安置。
徐嬷嬷带着丫鬟小厮等人来给祁項铮见礼,祁項铮命贴身亲卫尤良赏了众人,又单独留下初洹问话。
祁項铮盯着跪在屋中的初洹看了半晌,才问道:“你在二小姐的院中主管何事?”
初洹垂头回道:“小姐喜欢街市上的小玩意,常命我们去街市上采买泥人、面偶、纸鸢、木雕等物。闲时还负责养护二小姐院中的花草苔藓,还给院中的鸟雀鱼儿喂食。”
祁項铮又问道:“二小姐院中有几人伺候?”
“小姐院中上面有小姐的乳母颜嬷嬷,其次是秋薇、秋樱、素笺、素屏四位姐姐,还有五名粗使的婆子丫鬟,再加上小的与初泽两个小厮,一共十二人。”初洹一一回道。
祁項铮听后静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那位谢家表公子,经常与二小姐往来?”
初洹犹豫半晌未敢说。
祁項铮抬眼看着他说道:“既然跟了我,你直说无妨。”
初洹想了想,便说道:“谢家表公子与小姐一同长大,自然比旁人亲厚些。近来小姐身上病着,谢家表公子虽时时来探望,但小姐并不见人,也只有今日才见了一回。”
“病了?因何?”
“已不碍事了,不过是换季时起了些疹子。”
祁項铮听后沉思良久,盯着初洹又问道:“你来之前二小姐可有何吩咐?”
初洹脊背冷汗淋淋,嗫嚅说道:“并未……小姐并未吩咐什么,只命小的勤谨侍奉公子。”
祁項铮目光沉沉看向他,半晌后才命尤良跟他出去熟悉府中事务。
秦延衡是祁項铮的伴读,自小便跟在祁項铮身边,这次祁項铮冒险来南越,也只带了他和尤良。
秦延衡关了房门,好奇问道:“王爷抛下淮地事务千里迢迢来到南越,又认了温钟穆做义父,难道是为了温钟穆的掌上明珠?”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祁項铮冷声回道。
秦延衡虽生的风流倜傥,但性情比旁人跳脱,遂笑道:“知道知道,只是王爷此次也太过冒险。万一被温钟穆察觉王爷的身份,他怕是不会顾念父子之情。”
他见祁項铮并不作答,便又笑着说道:“不过也好,信章候两年都未攻下泺城,若是王爷能杀了温钟穆,这正是千载难逢机会。”
祁項铮沉声道:“温家的人不能动。”
秦延衡一愣,疑惑问道:“王爷想要泺城,却不想杀温钟穆?”
当然不能杀,温钟穆是温簌卿的父亲,若是杀了温钟穆,她此生都会恨他入骨。他还记得当年信章候在泺城将她父兄乱箭射杀,日后她利用蒋太后疑心毒杀了信章候。
“不要为难初洹,若是他向卿儿传递消息你们也不要阻拦。”祁項铮吩咐道。
秦延衡心中啧啧称奇,王爷府中不缺美人,却不知何时对这温家小姐如此上心。
第004章
初春晨起寒气侵人,朦胧烟雾笼罩下的复春阁恍如世外仙境。
丫鬟素屏托着一只白瓷浅口鱼缸进来,里面盛了三尾红磷锦鲤,点缀着冬青小叶,也有几分趣味。
温簌卿正坐在梳妆镜前理妆,见她欢欢喜喜端来给自己看,便问道:“从哪来的?”
素屏满眼带笑回道:“初雨塘中的冰层变薄了,晨起我和初泽几个用石头砸开一片,捞了这几条锦鲤上来玩。”
“若是脚滑跌进池塘,也能改改你这淘气的秉性。”温簌卿让她将鱼缸放在桌上,又说道:“去炭盆边暖暖身子,给你留了杏仁酪,吃过后一起去福善堂请安。”
一时收拾妥帖,素屏打帘伺候温簌卿出门。
恰此时初洹引着祁項铮等人走进院中,他里面穿着圆领锦袍,外罩墨色大氅,身量高大眉目俊朗。
自从昨日与他重逢,温簌卿便一夜辗转难眠。他为何会来南越?像他这种满腹算计的人,大概是看中了南越这块肥肉。无论他想如何谋划算计,一定不能让他伤温家分毫。
温簌卿停住脚步,看向祁項铮询问道:“兄长可是有事?”
祁項铮见她罩着烟色罗山茶花的斗篷,内衬粉团花襦裙,耳边带着木槿花金钿托着的珍珠耳坠。她耳垂白皙如羊脂,唯有珍珠最衬,如此装扮更为出众。
祁項铮走到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为她挡住风口,“昨日见你送给义母的团扇乃是亲手所绘,想来应有排笔颜料等物。我想作画,可否赠我一些。”
“区区小事,命丫鬟小厮们跑一趟即可,何劳兄长亲自走一趟。”她笑着吩咐秋薇去收拾一应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