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余玖长叹一口气:“我们那儿有一句漂亮话, 想送给你。”
“何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阿尘,血誓这东西,是人们用来束缚不自律不守信之人的。若一个人为国家为人民付出一生,只因将一个秘密告诉了重要之人,便要接受惩罚并连坐身边亲信,那苍天,岂不有眼无珠。我们的未来,捏在我们自己手里。”
许久的沉默,她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颤栗。
“阿玖,”他忽深沉道,“你说得对。”
孺子可教,她满意地笑了。
“我不能就此过去。”路过一小摊,她一跃下马,在摊贩桌上拿起一半遮面的白色面具,转身笑问马上正思索得出神的江微尘,“戴上面具如何?”
“嗯,好。”
“黑色的好不好?”
“好。”
“青色的呢?”
“好。”
“赭色的这个呢?”
“好。”
“就地成婚好不好?”
“好。”
江微尘微微一愣,望着余玖窃笑的脸,面上滚烫地不甘坐直了身子,反调戏道:“你我不是早就成婚了?王君~”
忆起洞房那晚的盛景,余玖的耳朵根都殷红了。
她匆匆丢下一两银子潇洒上马,双手环在他腰际揽过缰绳,凑在他耳边道:“阿尘若是惹我恼羞成怒了,我可是会打你手心的。”
“阿玖忍心?”
她噗嗤笑了,方一拉缰绳,不禁低头轻吻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如羽毛撩拨他的心:“我神魂依恋着你,怎会忍心。”
手里拿着一两银子,一直没能插话的单身摊主哑然站着目送远去的二人,独自喃喃:“那个……只需十个铜板……”
江中城人喧马沸,却并非热闹繁华的气氛,昔日巍峨的城池如今多了颓败的意味。离乱萧条的街道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令人唏嘘。
沉凉的午日,二人终骑马来到边塞的军营,踏入一片荒凉。
穿越枯草,余玖抬头望见不远处小山坡上正蹲着的女子,她身披铠甲,挠着头发很是烦躁苦恼的模样,闷头望着沙土不知所云。
是林海音林大将军啊。
余玖只一个勾手,林海音便兀自飞了起来,直直落在她二人面前。
她惊慌错乱间抬起头,近在咫尺的马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正是传闻已经罹难的太女嘛!
堂堂七尺女儿,当下便跪坐下来,涕泪纵横:“太女,太女殿下您没事?!”
“林将军,如今战况如何?”顾不得介绍如今的余玖,江微尘急忙下马扶起她问道。
“战况不妙,平夏的人都疯了……”言及此,林海音双拳紧握,双眸泛红,“鲁王殿下她……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三人匆匆来到副帅帐前,林海音一手拦下了余玖。
江微尘示意无碍,方与她一同进帐。
扑面而来的不是黄土气息,竟是浓重的药味与腐味。江微尘怔然愣在原地不敢向前,余玖走过,望着面前的人睁大双眸,瞳孔皱缩。
这不是她认识的温文尔雅的江萧芸。
床上之人面色苍白,原先令春风失色、百花换颜的温润面庞瘦削不堪,清癯的身子如风吹便倒的细草儿。她只睁着眼,盯着帐篷顶动弹不得,眼神如死灰。
待走近了,余玖才知道那股腐味从何而来。
“萧芸……你……你还好吗……”江微尘一时不知要问什么,他命大遇到了余玖与飞蝴,方起死回生,然萧芸呢?
余玖试着用念力疏通江萧芸的经脉,但每每过了膝盖,却都莫名的消散了,她便知道,面前的人,已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太过分了,究竟是谁,如此残忍。
许久,江萧芸才漫漫挤出一句话,终有了一丝人的气息:“你无碍便好。”
待她望向余玖,目光穿过面具,一眼认出了来人:“你回来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江微尘“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床边,紧紧抓住床单,抽泣不能。
江萧芸自然是不会怪他的,这事也根本不怪他,是她技不如人,被人生生挑断了经脉,才落得如今下场。
“是谁?”余玖冷问。
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轻回道:“花悦。”
平夏士气正胜,前日派出副将方与林海音一战胜利,如今盘算着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江微尘匆匆换上铠甲与众将军于主帐汇合,众人虽兴兴于他的归来,却依然满脸惆怅,士气低落,就连林海音也一筹莫展。
“平夏士兵都疯了,她们原不是如此骁勇善战,如今个个都如疯牛一般,力大无穷,那花悦更是没了将领风范,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属下听闻,其甚至在军中,食起人肉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气氛越发凝重。
余玖抱臂立于江微尘身侧,沉思间,她忽然意识到飞蝴让她带上药瓶的用意。
看来平夏士兵们均食用了虚妄草。此草能让人武力与内力大增,就算她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