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帮了她大忙,她只遗憾自己无法给予太多回报。是以这等小事,她自不会违拗他的意思。
裴岩对她的答案很满意,他唇角微微勾起,又问道:“你这香囊里放了什么香料,闻着还不错。”
周幼宁头也不抬:“有白芷、石决明、辰砂和丁香,是我让凝翠帮忙找的,有安神的功效。”
“唔。”裴岩略通药理,知道这些都能安气宁神,他状似随意道,“我近来多梦,看来也得做这么一个香囊放枕边了。你香料还有多余的么?改明儿找针线房的人……”
“何必这么麻烦?”周幼宁放下了荷包,“香料都剩的有。侯爷想要的话,我直接做了送给侯爷,岂不省事?”
这话正合裴岩的心意,然而他还是皱眉,沉吟道:“这样不好,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周幼宁笑笑,“做顺手了很快的事,正好布料和香料都有。”
于她而言,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谈麻烦?
裴岩笑笑:“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周幼宁一边应着,一边手上动作飞快。不多时就将破损处补好。她换了根线,开始绣兰草。
裴岩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发觉她说那句“做顺手了很快的事”完全是事实,一点水分都不掺的。他为了讨要一个她亲手绣的香囊,还要费些小心思。然而他这一举动,也仿佛没在她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原本荷包、香囊都是有些亲近暧昧的事物,轻易不送异性的,可她坦然得仿佛她自己只是个针线娘子一般。
这个推测让他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先时他走在街上,都会有胆大的姑娘朝他投掷香囊荷包等物,但他那时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只会觉得烦,甚至连香囊也觉得女气。他心里很清楚,他对年轻姑娘而言,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可是她的情况好像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周幼宁不知道他的复杂心理,侯爷的安静让她能更加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很快她完工并收了针线,自己又反复看了看以后,才递给裴岩:“侯爷,您看看。”
裴岩面无表情接过来,扫视了一眼,他不得不夸赞一声,她的手真巧。这荷包原本被磨损成了什么样子,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看不出丝毫破损过的痕迹,反而在绣上兰草之后看上去更加精致了。
“很好,多谢你了。”裴岩神色诚恳。
“不用谢,不用谢。”周幼宁满面笑容,心里为自己能帮到裴家人儿开心。
荷包已经修补好,裴岩也不好继续滞留,当即理了理衣衫,起身离去。
他看到院子里裴家家丁正在修剪松柏,心念微闪,他停下脚步,吩咐:“还有兰草吗?有的话,搬一盆到我房里去。”
家丁微微一愣,但还是很快点头:“是。”不过心里难免有些奇怪,侯爷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怎么忽然想起来让人搬兰草到房间里去?现下也不是兰花开放的时节啊。
不过主子的决定,做下人的一般很少质疑,照办就是了。所以没多久,他们就挑了上好的兰草给送到侯爷房间里去。
—— ——
将手头上的香囊做好收尾后,就差不多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周幼宁提前告诉凝翠,不在小厨房吃了。
“怎么了?”凝翠不解。
周幼宁眸中闪过笑意:“侯爷说,打南边来了一个厨子,现在就在裴家。做的一手当地菜,让我也去尝一尝。”
“你说张大厨,这我知道的。”凝翠了然,“那就去。你肯定也很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那倒也是。”周幼宁笑笑,“不过侯爷的意思好像是以后也要跟他们一起用膳,不想让人以为薄待我。要我说啊,侯爷就是想太多。他帮我正名,给我容身之处,已经帮我很多,谁会觉得他薄待我?”
这话她也就对凝翠讲讲,她总不会当着侯爷的面拂他好意。
到了晚膳时分,周幼宁如约来到厅堂。
看见她,裴瑶有一些意外,不过也没多问,只笑道:“待会儿你得好好尝一尝张大厨做的菜。”
周幼宁一笑,心中期待更浓。
被裴家兄妹夸赞过的张大厨果然出手不凡,周幼宁吃的满足,还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恍惚觉得裴侯爷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次。这让她吃饱喝足之后不自觉反思,是不是方才吃的太多或是吃相不雅?
想到这里,她脸颊隐隐发烫,心说,看吧,就为了一口吃的,给人看笑话了吧。
裴岩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哪怕是她低头吃菜,他都能看出一些趣味来。
饭后周幼宁起身离去,临走时还在心里想着,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会让人以为没有教养,会被人瞧不起的。
周幼宁回到樨香院后,就让凝翠将先前做安神香囊的香料给找出来:“我得再做一个香囊。”
“给谁做啊?”凝翠随口问着,找了香料出来,忖度着道,“还能再做两个吧。”
“那就再做两个,一个给侯爷,一个给大小姐。”周幼宁细细看了看香料,再做两个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