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到山以暖这话,倒是提醒了山以寒什么。
她翻身按下遥控器停止,拖着山以暖进入按摩椅,帮着调试好——
这才拿起啤酒坐在山以暖身边,半晌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神落在那些露在衣服外面的伤疤上,轻轻的,怕是声音重了会加剧伤疤疼痛似的:“你离开的那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以暖手指下意识握紧了按摩椅的扶手,狠狠闭上眼睛用力呼出一口气。
十五年的回忆瞬间快闪似的从眼前掠过。
全都是凄厉的喊叫和刺骨的疼痛,以及麻木的孤寂和茫然的静止。
山以暖的人生,停止在十五年前被绑架的那一刻。
“没什么,就是你们逃走之后,我被关进一口棺材。”
山以暖尽可能的平缓道:“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对方只是将我运在一座荒山上就离开。”
“结果每个月都会有一个或两个外国人出现一次,给我送一些吃的。刚开始我们彼此言语不通,就算我在他们面前又吵又闹又疯,哪怕我将脚跺骨折,也没有人在意。”
“但是,我有的是时间。”
“大概是绑架者留的钱快用完了吧,那些人来的间隔越来越久,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我推开了门。”
这大概是唯一有价值的记忆,山以暖似笑非笑着摊开手:“一颗雪花落在我的手心。”
“那些人为了不让我逃走,只给我一条毯子裹身。于是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草地上,在树林里转悠,下意识往山下走。”
“树林里特别安静,偶尔有风划过草叶的颤抖声,有风冲过树梢的鸣叫声,还有和我一样用力向前的虫脚匍匐鸟翅拍打的声音。”
“皮肤感受着凉风的倾袭,脚上已经没有知觉,心脏都被穿透了——然后我看到了新西兰的特产。”
山以寒仿佛也被对方拉扯入异国森林,树木高耸入云,阳光难以抵达,阴暗而潮湿:“什么?”
“一群又一群的绵羊在山坡向阳处。”
山以暖仰头吞下一大口啤酒:“大概因为我身上的毯子有草叶的味道,所有的绵羊朝我冲过来,啃拽着我的毯子。”
“你知道绵羊即使没有上门齿,啃起来也挺疼的。”
山以暖说着说着坏笑着望着对方:“但是太冷了,我干脆抱着一只羊不放手——”
“等我披着冒着热气的羊皮出现在树林边的咖啡店,我已经知道我比想象中更加坚强。”
像是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冒险传奇故事。
山以寒半晌长吁一口气,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呆呆道:“在我喝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你在地球的另一端...杀羊。”
“那倒也不是,”山以暖歪着脑袋陷入回忆:“那天一位披着羊皮的东方少女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异国小镇,尤其是羊皮上还滴着血,吓得老板举着猎/枪大喊报警。”
“然后呢?”
山以寒干脆坐在按摩椅旁边摇晃着扶手耍酒疯:“然后你嘭的一声变成杀手了吗?”
“——然后我在咖啡馆打了三年工,才还完赔偿。”
山以暖无奈的瞪了一眼对方,垂下眼像是突然对自己的指甲有了兴趣:“至于为什么成为杀手——”
“姐?——”
未等山以暖说完,Lucas敲敲门露出脑袋,四处寻找两姐妹,直到看到两人乖乖说话,长吁一口气缩回脑袋对着外间某人道:“没杀人没杀人...”
山以寒懒得说话,直接丢给对方一个抱枕。
Lucas推门瞬间察觉到杀气降至,下意识关门避过在走廊大吼:
“——我今天刚做医美,不能碰脸!!”
“对了,对了!”
山以暖被家人互殴逗得笑到眼泪出来,这才想起最重要的八卦:“今天你带回来的盛宁,就是我们之前去见的那个盛宁吗?”
“...是啊。”
山以寒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下意识指尖互绕着抬眼追着对方询问:“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他现在是警察,救了我好几次呢!”
“是警察喔。”
山以暖从按摩椅上坐起来,凑近对方刻意语调上扬打趣:“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少奶奶。”
“这不冲突,”山以寒耸耸肩若无其事挺直腰板给自己打圆场:“我可以赚钱养他。”
山以暖眨眨眼用力想要消化对方所说内容——
奈何山以寒最大的能耐就是一本正经的胡扯之后还能令对手怀疑是自己理解能力的问题。
最终放弃,转而下一个八卦话题:“你们谁先动心的?谁先告白的?谁先推倒谁的?”
“啊——”
一道凄惨的哀嚎戛然而止。
未等山以寒冲到门口——
山以暖信手拈来似的,已经扯着对方后颈衣领一转——
山以寒已经倒在按摩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