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见过那位二皇子,说不上为什么,总有些不大喜欢。
说起来,今日六月六,订了亲的郎君都会邀请未来新妇出游。既然这是二皇子的船,想来魏欣也在船上。
秦莞撩起竹帘,好奇地往大船上看。
梁桢冷不丁开口:“想坐?”
“啊?”秦莞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桢站起来,走到船头,“若想坐,我便带你上去。”
秦莞连忙摇头,“不,我一点都不想坐!”
是真的,坐着小船潇潇洒洒看风景多快乐,她才不想到大船上看魏家姑娘假笑。
为了证明她确实不想,秦莞努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比诚挚地看着“梁大将军”。
梁桢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勾出一道长长的笑纹。
秦莞怔了怔,她记得梁桢也是这样。
正发呆,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妹妹也在?”
是魏欣。
唉,还是没躲过。
秦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恰好被梁桢看到,高大的郎君笑意更深。
秦莞吐吐舌头,转过身,笑得端庄得体,“原来是魏姐姐,想来郡王殿下也在船里了?”
一句话直戳痛处。
魏欣嘴角一僵,勉强维持着笑意,“郡王公务繁忙,请了嘉仪公主与我同游。这边船上宽敞,妹妹何不过来凑个热闹?”
——这是在笑话秦莞的船小。
秦莞笑盈盈地回敬:“梁将军在此,我便不过去了,劳烦姐姐代我向嘉仪公主问安。”
魏欣呀了一声,故作吃惊地说:“原本梁将军也在,我竟没认出来,还以为、以为是秦家长辈……”
秦莞笑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了?天真。
不待她开口,大船内便响起一道冷冷的呵斥:“胡说什么!”
魏欣身子一颤,脸色红红白白,十分精彩。
嘉仪公主撩帘而出,身后簇拥着数名宫人,“不知姨父在此,嘉仪失礼了。”
“公主言重了。”梁桢端肃着面容,执手回了个君臣礼。
嘉仪公主微笑着问:“怎么不见桢表哥?”
梁桢道:“他一早便去了巡防营。”
其实嘉仪公主早就打听到了,不过是想趁机跟“梁大将军”说句话,留个好印象而已。
“姨父可是要去玉津园?我刚从园子里出来,今年紫藤花开得真不错,我叫人折了一些,回头叫人做成花篮送去将军府,给表妹们看着玩。”
说着,便朝船尾指了指。
那里站着几个身穿白衫的年轻郎君,想来是二皇子府里的幕僚,此时正对着一篮紫藤摇头晃脑,像是在作诗。
梁桢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料竟看到一个熟人。他假装不认识,眼角的余光悄悄看向秦莞。
秦莞脸色倏地一变,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魏如安!
魏如安竟然在二皇子的船上!
秦莞突然想起来,上辈子魏如安就是“二皇子党”。没想到这辈子他虽然无缘仕途,却早早地成了二皇子的幕僚。
嘉仪公主和二皇子一母同胞。
这样看来,嘉仪公主确确实实有理由、也有机会和魏如安搞到一起!
秦莞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涌的恨意。
梁桢搭住她的手,安慰般握了握。
嘉仪公主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既如此,便不打扰姨父和秦姑娘了。”
梁桢也不客气,挥挥手指挥哨公行船。
等到小船走远了,魏如安方才抬起头,远远地看向船上的一双人,眼中闪过浓浓的阴霾。
***
秦莞的心情不大好。
任谁知道了前世的仇人很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心情恐怕都不会好。
嘉仪公主对她也不太友好,从她挑唆官家给自己和梁大将军赐婚这件事就能看出来。
梁桢不想看秦莞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以为先前那种充满了好奇、喜悦、顽皮的模样更适合她。
因此,他想哄哄她。
梁桢没有多说,只是从船尾拿起一支钓竿,娴熟地甩入河中,煞有介事地钓起鱼来。
果然,秦莞被他的动作吸引,“河里有鱼?”
“蔡河通着玉津园,每年夏汛,玉津园开闸放水,会有鱼苗顺流而下,在这河中慢慢长大……”梁桢侧身站在船尾,娓娓道来。
秦莞仰头看着他,由衷地说:“你懂得真多。”
被夸奖了,梁桢有些不适应,抹了易容药水的脸上看不出变化,耳尖却微微泛红。
秦莞瞧见了,终于露出笑模样。
梁桢也松了口气。
说话的工夫,鱼线突然一沉,竿头微微弯折。
“上钩了!”秦莞连忙凑过去,倚着船舷紧紧盯着。
梁桢扬起鱼竿,轻轻一甩,银白的大鱼被扯出水面。
秦莞惊喜地叫起来。她伸出手,想要去接。
梁桢原本已经卸了钩,看着她急切的模样,突然想逗逗她。于是手上一滑,银色的大鱼脱手而出,哧溜一下,逃回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