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到厨房接了杯水,出来后淡漠地看了眼素描,一句话没说,径直回到卧室。
蓝思意换上家居服待在自己房间看书,客厅里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又有人开门下楼梯。
她的耳力很好,通过脚步声就知道是沈婉出了卧室。
她没多管。
过不多久,一道清脆且尖锐的响声传来,伴随着沈婉惊吓到的音调。
“呀!”
外面又传来开门声,说话声。
蓝思意慢吞吞放下书,开门出去,站二楼上往下看。
地上碎裂的正是蓝少臣刚裱好的全家福。
沈婉轻呼了口气,用手抚着胸口,“我本来想下楼洗点水果,谁知道经过这它突然掉了下来,幸好我走路慢,要是快一步,它指不定就砸我头上了。”
沈蕙一脸心疼地哄着她。
蓝少臣低头看着碎裂的全家福,神色莫名,他什么也没说。
蓝思意看了眼蓝少臣,发觉他在难过。
她将视线转到沈婉身上,看到了她面上的无辜和眼底的冷笑。
沈婉的恶意是冲着她来的,可同样重伤了蓝少臣。
沈婉的肆无忌惮恰似一把尖刀,伤害到的只会是那些温软善良的亲人朋友。
她从始至终没把沈婉当做亲人,所以她不会受伤。
可是蓝少臣,嘴上说沈婉无可救药,可在他眼底亲人如何能彻底割舍?
再怎样自己也得忍下去,期盼着有一天能变好,看他对全家福的郑重态度就知道了,他一直想要温暖平和的家庭。
可是沈婉不会如他的意。
蓝思意看着素描画上自己的肖像,肖像被人从头顶撕到脖子,从楼上俯视,能从剩下的那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七分凉薄。
她忍不住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和画上一样无情。
她又看了蓝少臣一眼,过滤掉自己杂七杂八的想法,平静地下楼。
沈婉突然抬头看她。
蓝思意站在楼梯上冷漠地盯着她看,继而视线移到画像上,“你撕的这么有技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说它是自己摔的有意思吗?”
“它掉在我的脚前,把我吓一大跳,这双眼睛还瞪着我,看着怪吓人的,我就……”沈婉指着素描说话,话没说完,就被蓝思意的动作截住了。
蓝思意很快走到画跟前,弯身一扯,将画从碎掉的玻璃画框中扯出来,当着沈婉的面将沈婉的肖像一整个全撕下来。
肖像轻飘飘地落到沈婉脚边,她惊愕极了。
蓝思意淡淡道,“抱歉啊,我从看到这幅画时,就一直觉得违和,你仿佛不是我爸妈生的一样,跟我们仨一丁点儿也不像,站在一起有些刺眼。”
她认真地看着沈蕙,“妈,你们要不要去做个亲子鉴定?”
“蓝思意!”沈蕙气得喊了她全名。
蓝少臣上前两步,将蓝思意带到身后,面无表情,“是沈婉先招惹她的。”
“可这样说话太伤人心了,我这么说她了吗?”
沈婉的惊愕转为怒意,大概是气得狠了,身上的气息越发阴沉,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蓝思意不以为意,“气到你了?我只是真诚地提议一下,你自己没有怀疑吗?”
“我现在念着你是我妹妹,你最好收回你的话,不然……”
沈婉的神色越来越冷。
蓝思意知道自己触到她软肋了。
“念着我是妹妹?不可能吧,你明明早就忘了。”
蓝思意淡淡道,“你会念着我是妹妹忘记手臂的仇恨吗?”
“绝无可能!”
沈婉眉眼一厉,恨意明显爆发出来。
蓝思意毫不在意地往二楼走,“那就收回上面那句话,太假了。”
恨?
当她知道副人格冒着生命危险才救她一命时,这种恨还立得住脚吗?
沈婉因为灾难毁掉手臂,变成残疾,她不知道该恨谁,所以把敌意全聚焦到副人格身上,她自己一副受害者模样。
蓝思意看着玻璃扶栏上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透过这张脸去看副人格的过往,过往模模糊糊,但她隐约看见了那个缩进角落不知所措的自己。
她眼睛扫过楼下的沈婉。
到底谁是真正的受害者,现在还说不准。
蓝思意回到卧室不久。
蓝少臣来敲门,他怀里抱着一张小画,轻声和蓝思意解释道,“你们走之后,我又让他画了几张你,意意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想珍藏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蓝思意的头,“阿婉毕竟是姐姐,下次她再惹你你不用让着她,但是,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蓝思意点点头,接过裱好的单人像,“你就当我一时生气。”
蓝少臣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到底没说。
等他走后,蓝思意没有把自己的肖像画挂进卧室里,她直接挂在自己的门上。
正好她的房间和沈婉对着,沈婉一出门就看得见。
蓝思意看着画,若有所思,沈婉不像表面上表现的这样简单,但是副人格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提示。
那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逼出她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