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陈大侠。”杜仲对陈文思行礼,心想点墨派不亏是文人风骨,称得上一句君子如风。
“他不杀你,我来!”人群中蹿出一女子,面有萋萋色骂道:“杜仲竖子,你灭海沙帮满门,这仇你认不认!我本是海沙帮人,十五岁嫁入石家堡躲过一劫,不然如今早就是南海的砂砾,幸得老天有眼让我能报血海深仇!”
她拔刀驶来,杜仲这回未站立不动,而是侧身躲过,抓住她的刀发力踩在脚底。
见他昂起下巴,不屑说道:“我对海沙帮,没有愧疚。”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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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愧疚?!”女子仿佛听闻世界最为可笑的话,仰天大笑三声问道:“海沙帮上上下下八十口人,你屠个干净。就连家兄明明逃了出来,都要赶尽杀绝,若不是我嫁入石家堡,今日也是白骨一堆了吧!杜仲你居然说没有愧疚?”
杜仲挑眉,走了两步疼痛上扬,捂住胸口深思。
远处躲在人群中的李相月由担心变为愤怒,咬牙切齿说道:“海沙帮净是些无耻之徒,忠义礼信在他们心中算得了什么!若说愧疚也是只恨当初没下了死手,跑出几个人渣,为人间凭添祸事。”
说着手指抵开剑鞘,大有拔剑直起刺入那蛮不讲理女子胸口。最好能将多年仇怨一朝清洗,用她的鲜血浇灌建安的泥土,安抚曾经被她亲人所伤的亡魂。
当温热的血渗透入那片白灰覆盖的土地,地底深处被烈火灼烧,灵魂日日翻滚在火舌中的人就能得到安息了吧。
灼灼火光里,有人在柳絮中饮酒,有人爱和她拌嘴。桌上永远不会冷却的家常小菜,和依旧温暖的怀抱都溺在火里,触手可及的温情永远都无法再感知一二。她忽然觉得身上发冷,哪怕离眼中的烈火那么近,她仍觉着手脚冰凉,心好似掉进冰窟,眼泪冻的流不出来。
“娘。”慎儿反身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不要怕,慎儿在呢!”
失去一切的痛如潮水退散,她的恨愈久弥新,抱住怀中软糯,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林奇安何时见过她这幅模样,映像中她对所有人都是善念为先,头一回见着如此愤慨,不由的问:“月姐,可是身体不适?”
正是这声轻唤,让李相月收回利剑,默默的盯着远方。
“哦?”沉思已久的杜仲轻蔑的出了声,“原来当年还有漏网之鱼,好在老天开眼收了他们的贱命,省得我废功夫。”
石夫人听罢怒目而视呵道:“你杀我父兄,杜仲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脚踢长刀,手顺势推出,刀口卷起冷风形成小型漩涡,似风浪中昂扬的帆船。霎时到了杜仲的眼球,锐利的寒光刺痛他的双眼,手指弹开利刃,生生豁出几个刀口,溅出的碎渣直挺插入石夫人的手掌。
“杜先生!内子不敌望您抬手!”石家堡堡主厉声说道,跨步挡在石夫人身前。“咱们是来化解恩怨不是么?”
杜仲哼的一声拂袖,动作看似潇洒却在不经意间扶了扶右肩。就这么个小动作,被石夫人看在眼里,手悄悄伸向袖口,嘴角换上得意的笑容。
三枚梅花钉,从袖口蹿出,尖头发黑是带毒的表现,它们的目标很显然,都是杜仲受伤的右肩。
身子旋转侧躺,杜仲躲过她从袖□□出的暗器,双指夹住其中一枚,转瞬便朝她身上射去,不偏不倚正中她肩膀。
“海沙帮残杀南海百姓,你只知你父兄重要,怎么不知别人也是有亲人的?”暗器刺中她的左肩,慌张中她拔下暗器,掏出瓷瓶想往上倒些药粉,不料瓷瓶却被杜仲一手捏破。“黄泉散,呵,你还真是恨毒了我啊。”
“这药什么效果来着?”杜仲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雷驰接话,眼睛盯着石家堡众人,虎掌交握警告不言而喻:“回护法,这药虽毒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先是腿脚酸软,浑身无力。接着腹痛难忍,肠穿肚烂,最为可怕的是,这药最后还会使人容颜尽毁,死活不得安宁。”
“杜仲你不要太过分!”
“妖人快放了石夫人……”
质疑声此起彼伏,有几个热心的侠士耐不住要出手,被他狠厉的眼神挡去。
杜仲扣住她的命门,任她浑身乏力瘫软在地问道:“雷驰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回护法,您事多儿记不太清也是常事。这还是您带我去南海看见的啊,海沙帮要挟渔夫出海,对他们家人用的可不就是这招?岸边堆积的尸体都发臭来着,如若有心现在去翻翻南海附近的卷宗应该能找到不少记载。”
两人一唱一和,倒让想出头之人发憷,海沙帮的事大伙略有耳闻,对于他们种种行为很是不齿。但再怎么不齿也比不上倚月楼,打着浑水摸鱼给魔教好看的心思,谁也没挑破。如今丑闻被大喇喇的摊在阳光下,又有暗箭伤人在先,再帮着说话很难不落下助纣为虐的话柄。
一时喧嚣的声音降下,人人都看向石家堡。怎么说石夫人都是石家堡的人,到底了还得他们来处置。
石堡主盯着那双渴求自己的眼睛,身旁是稚儿的哭喊,一声声娘亲唤入耳内,跳动勾起头皮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