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蔺的动作霎时僵住,他还是凑近挨着程余然,隔着很近的距离,却又好像隔得很远。
“然然。”谢蔺再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沉哑,让人听了不自觉有种悲凉感。
“对不起,然然。”
僵持片刻,谢蔺留下这么一句,又顺着在程余然耳畔留下一吻。
亲吻里满含爱惜,却只是浅尝辄止。
“我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谢蔺埋头在程余然的脖颈处,程余然似是感觉到了他悲伤的情绪,不由得瑟缩了下。
“我们从十八岁就在一起,我们这么些年,你要说分开,我真的受不了。”
他的头就歪在她的脖颈处,他们贴得那样近,她很轻易就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反之,他也可以那样清晰地感受到她的。
说不心软、心疼,怎么可能。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啊,他们从十八岁就在一起啊。
……
———
十八岁,那是大多数人刚上大学的年纪。
程余然上了大学,和谢蔺的关系,还是处于仅知道这个人对得上号的程度而已。
谢蔺的大学就在程余然学校的旁边不到100米,两个学校公用一个公交站。
程余然姥姥家离她读的大学不远,她每个周末几乎都会回姥姥家住,姥爷前些年去世,她每周末回姥姥家,也能陪伴一下老人家。
程余然几乎是每周都在差不多固定的时间点在学校大门的539车站等车。
背一个浅蓝色的FJALLRAVEN的双肩包,手里再提上一个帆布袋。
谢蔺每周也会坐一次539,就是在周五,程余然回她姥姥家的同一个时间点。
他每次都会在程余然下车的下一站下,然后在慢慢沿着路边走回到程余然下车的那个车站,在哪里等刚刚那辆抵达不远处终点站的539再发车出来,坐回学校。
……
周五的539总是很拥挤,大多都是大学或者中学的学生,以及买菜回家的老人家们。
539越往终点站开,下车的人多了,就空出了座位。
谢蔺终于在一次,和程余然坐到了一起。
程余然对他有些印象,两人又是校友,自然而然地聊上几句,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渐渐地,这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
再到后来,两人在一起之后,一次无意间谢蔺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很早就被程余然发现。
谢蔺问她,一开始是不是觉得害怕,毕竟他这种行为,四舍五入就等于“尾随跟踪”了。
那时的程余然笑着摇头,随后说,她只是觉得那个男生挺有毅力。
那个时候的谢蔺回想当初,只觉得自己有些蠢笨。
像是个拖着壳游着的乌龟,缓慢又呆滞,既不敢脱掉壳暴露自己,又不愿被冲上岸离开海里。
跟大多数不看好谢蔺和程余然在一起的人一样,他们猜不到谢蔺怎么能追到程余然,其实谢蔺一开始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脱颖而出,得到那个人的青睐。
毕竟他们之间相差那样远的距离,不是过几个539公交站就能追上的距离。
那个时候的谢蔺对很多事情少有毅力,除了今天他正在做着的音乐,剩下的毅力,就全给了程余然。
他对程余然的毅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是在他知道了她保送的大学之后,整夜不休息地去查找自己的分数能够上的大学的时候……
从来没有上过补习班的人,花高价插班进入了一个艺考培训班,在最后很短的时间内,拼命提高文化课成绩,只为了够得上那所离她学校最近的音乐高校。
再到后来,艺考,初试、复试,志愿,录取一路走来。
从来都只活得恣意潇洒、很少去想明天和未来的迷茫少年,像是人生第一次有了目标和追逐的东西……
———
谢蔺和程余然在一起这么些年,他爱她、珍惜她,也同样无比地了解她。
他知道怎样能让她心软,知道她从来吃软不吃硬。
他永远只会对她服软、露怯,像是个亡命之徒,不管不顾。
程余然一时生出的恻隐之心,让她松了口。
她承诺,在他完全好起来之前,都不再提分手的事情,她答应给他时间,让他消化和适应。
两人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折腾了许久的风浪,在生活的翻来覆去之下,渐渐平息。
一周后,谢蔺再次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检查结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蔺的腿不可避免的受到无法完全复原的损伤,但好在补救之下,对平时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
这同时也意味着,谢蔺接下来的康复和治疗,必须完全按着医院给出的方案,从用药到作息,分毫不差。
为此,程余然也暂停了工作,专心留在医院监督谢蔺,配合医院的治疗方案。
这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月。
谢蔺的主治医生是上了年纪骨科主任,很有经验,今天照例查过房后,跟程余然说了谢蔺的恢复情况很乐观,用不了多久,就不再需要这样高用量的消耗恢复了。
程余然听着心里很高兴,她谢过主任,等医生护士一行人出了房门,她再转头过去看谢蔺,见他一副出神的样子,面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