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的话都免了罢。”
小公子垂下眼帘,稚嫩的童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找我何事。”
来人笑容未改:“在下只是希望与连家家主谈论下杂事罢了。”
“你所谓的‘杂事’对我而言毫无兴趣。”
小公子抬手一指身后余温未散的尸体,灰色的眼瞳微转至那人面上,“江湖对于朝堂一向都是鸡肋,可有可无,而阁下屈尊大驾至此想必是为了更重要的事。连家不愿参与朝政,更不愿被朝廷左右想法,恕在下不能答应阁下请求,阁下请回。”
“呵,好一个不问世事的正道大家。”
来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恼怒,“我想家主可能不知道,这高堂之上可是有人对连家心怀不满啊。”
小公子面如静水,语调细微提高:“哦。”
“长安再远也不过人心隔阂,天下再大也不及狼子野心。家主心如明镜,想必知道我的意思。如果家主愿意施以援手,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听出对方对自己的话起了兴趣,来人满意的笑了,不过这笑容未持续多久便消失了。
“敢以这种微小的条件诱惑我,阁下好大的胆量。”
对方唇角带笑,眼中幽深不可测,恍若暴风雪来临前的平静,“连家待客之道想必阁下再清楚不过。”
连家非正亦非邪,屹立江湖百余年仍然兴盛不衰,每一任的家主行事作风皆是大不相同,而眼前的这位……
李书贤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将此人快速推算了好几遍,连家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家主,那么他是……
“我听闻上任家主之师病故之前曾将‘暗生’落入人间。”
李书贤举止从容,一派优雅,“天下之大,阁下耗尽人力也未必能寻到她,而碰巧的是在下刚好知道一点线索。”
“调查我们的情报只能使你落入危险的境地。”
连祁真闻言微笑,意义不明,“但你的话成功激起我的兴趣了。”
清晨听见雏鸟的哀鸣。
细细的,在风中摇动,一吹就碎的声音。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初始只是毛毛细雨,到了后半夜却哗啦哗啦下个不停。
早上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苏星翎,披着外套将窗户敞开一点,于是窗外漂泊的雨点捎着夏日的绿意,纷纷扬扬的吹进了屋中,带着凉凉的湿度。
“阿嚏!”苏星翎吸了吸鼻子,外面的风似乎还不小,树枝在一直摇晃。
花妍赶紧将她身前的衣服裹紧劝道:“小姐,今天天冷,您可别受凉了。刚刚听院里的人说二公子已经受寒了。”
苏星翎好奇:“哎,二哥反而生病了?那大哥呢?”
花妍眨眼:“不是一直在床上躺着么。”
“苏念月,我的夹板被你放到哪……”
匆匆忙忙从套间里冲出来的云疏容看到房间有人,一脚刹在花妍面前,脸上带笑,“花妍姐姐早。”
“小孩子火气就是大,这么穿都不怕冷的。我去给你们泡姜茶。”花妍先出去了。
苏星翎望了云疏容一眼,他出来的时候外套也没穿,头发还散着,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怎么说他都是个男,孩,子啊。
“我手臂上的夹板被你放哪了。”
云疏容光洁的脸颊上有几行红褶子,大概昨晚睡得太死没翻身让凉席给印上去的。
苏星翎还盯着他的脸看,看得他一脸不自然,随后她的手还伸过来在他脸上戳了戳:“喂,小蓉蓉,你昨晚睡得挺香呐,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云疏容一巴掌拍开她的手,翠绿的眸子转来转去:“叫得真恶心。”
苏星翎扒拉着手指:“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那我就随便叫咯,小蓉蓉,小狐狸,小疯子。嗯,还有啥……”
“小狐狸是什么?”云疏容手指在她脑袋上一弹。
“嘶……反了你还敢打我?”
苏星翎抓着他的头发摇来晃去,“你就是一只臭狐狸,臭疯子,臭狼崽子!”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连床上的枕头都在空中飞来飞去,等到花妍把姜茶和早点端进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一片狼藉。
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女孩们闹得那么疯,如果夫人知道了一定会责骂她没看管好孩子。
“小姐你们可别闹了,等会夫人过来就完了。”
花妍端着盘子劝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小鸟的声音,小东西摔在地上飞不起来呢,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果然两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苏星翎穿上鞋就溜了出去,云疏容紧随其后。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凹塘里的水泛着光在风中来回浮动着,几根树枝砸落在草坪上。
在一团乱七八糟的树叶中间,一只毛茸茸的雏鸟顶着一头的树叶露出脑袋。
它扑腾着无力的翅膀,黑溜溜的眼睛惊恐的望着陌生的四周,张大的嘴巴里不时发出尖尖的微弱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