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
出租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宋沐风心中越发焦灼,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只有乔凌云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们登机了,托运行李我会帮你取走,公司那边我会替你解释,你放心处理你的事情吧。
他却连回一句“谢谢”的心情都挤不出来。
他盯着通话记录,最顶端是陶醉,下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那是两个多小时以前,他刚结束最后一门考核,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
“喂,你好。”对方却无应答。
“喂,你好,请问哪位?”对方仍然无应答。
他觉得不是打错了,就是骚扰电话,还没等他再说话,电话就已经挂了。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他再次拨通了这个电话。
谭星河手机响的时候,陶醉已经缝合完伤口。
肩膀上打了局部麻醉,医生给她补了液,躺在病床上,这几天的工作忙得连轴转,再加上麻醉劲儿还没退,感觉不到疼,她竟然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刚才陶醉用他手机给宋沐风打电话的时候,他留意过这串号码。
因此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在走廊外按下接听键。
“喂。”谭星河声音清冷。
宋沐风听了这个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如他所料。
“我是谭星河。”
“我知道。陶醉现在在哪儿?”
谭星河给他报了个地址,然后就挂了电话。
先于陶醉进入宋沐风眼帘的,是等在病房外的谭星河。
宋沐风顾不上跟他说话,打开门就想进去看陶醉。
被谭星河一把拦住。
宋沐风目光锐利,好似藏着无数利刃暗箭。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麻醉劲儿还没过,你让她安生睡一会儿,别吵她。等会儿,麻醉劲儿过了,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他言辞里都是心疼。
宋沐风透过房门上的窗户往里张望,看到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才稍稍放了心。
然后站直腰身,毫不客气地对谭星河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谭星河皱着眉,其实他也满心愧疚。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沐风软下口气,想弄清事情原委。
两个人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定。
谭星河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软件,点开最上面的那个文件然后递给了宋沐风。
宋沐风一脸疑惑地接过。
文件只有十一秒,是他自己的声音——喂,你好。停顿了几秒。喂,你好,请问哪位?
果不其然,是刚才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宋沐风听了这个录音,更是疑惑。
谭星河告诉了他故事始末。
陶醉坐在去医院的车上,鲜血直流,谭星河脱下衣服为她止血。
可是,比流血更难忍的,是疼痛。
陶醉咬着牙,脸色苍白,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谭星河见状跟她说,“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以用一切方式转移你的注意力,或者你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说完之后又叮嘱司机师傅快点。
陶醉听了只是摇头,紧闭着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住地颤抖。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呢,不过过了这一段儿应该能好点。”
司机师傅也想快点,无奈交通就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对时时刻刻都在忍受着疼痛的陶醉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觉得自己体能快要到忍受极限的时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谭星河一句,“宋沐风知不知道你的手机号?”
谭星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她一句“不知道。”
“那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谭星河把手机递给她,陶醉颤抖着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接。
或许是上天实在不忍心,真的让电话接通了。
接通的瞬间,她迅速地按下了录音键。
电话那头传来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她忽然感受到一种勇气。
怕他起疑,也怕他担心,陶醉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谭星河不明白她此举是为了什么。
直到她挂了电话之后,强忍着痛苦问谭星河“能不能麻烦你把这条录音循环播放?”
他才明白所有。
“就这么一段十一秒的录音,她反反复复地听,支撑着她坚持到了最后。后来我才知道,她不说话是怕你分心。”谭星河感慨着说出这句话,那时候他才终于承认,有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宋沐风低着头,没有答话。
“刚才与陶醉一同采访的编导给我打电话了,说陶醉之所以没跟他们一起回京港是因为她说她要去珠海,我想她应该是要去找你吧。”谭星河说到这儿站了起来,看了眼手表,“她估计等会儿就会醒,如果觉得疼就让医生给她开止痛剂,我已经跟医生、护士打过招呼了,他们都会多加关照的。我就先不出现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