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林见深走到跟前行礼。
“免礼。”不知不觉,承天帝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的慈祥。
林见深直起身,又冲陈谦道:“老师。”
“殿下不必多礼。”陈谦也很满意这位学生,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他对朝政的许多独到见解,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位殿下不是小孩,而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九五至尊。
说起来,他身上这种奇异的气质,与万朝云身上那股子凌厉有些相似,都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深儿寻朕何事?”承天帝问。
林见深敛去心中烦躁,恭敬道:“父皇,儿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远去求学,老师事务繁忙,教导儿臣时难免顾此失彼,学得不全面,是以儿臣想去崇明书院。”
承天帝闻言与陈谦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林见深会来这么一手,难道知道了他们要安排他的终生大事?
“为何突然要外出念书?上次不是水土不服吗?”承天帝想起儿子去没几日便回来,然后告诉他水土不服,起初他没多想,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子就好像特意去给万朝云过生辰般……
这般揣测一个六岁的孩子,实在太不应该,也很可笑,但他儿子实在太不像六岁小孩了,智多近妖,许多时候,对朝政的见解比他这个做爹的还要透彻。
由不得他不多想。
而且,别的小孩这个年纪,正在苦着闹着不愿去念书,而他呢,一点就透,还会举一反三,聪明得有些过……
行为举止也不像个小孩,他稳重,淡然,对什么都不好奇。
就好像一个老人,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拥有过了,然后一切都是浮云,没有什么可以提起他的兴趣,唯独万朝云。
承天帝想起前几日几个皇子公子陪太后说话,蝴蝶飞来,皇子公子们都去扑蝶了,只有他端坐在那里,还一副慈祥的神情。
“儿臣是皇子,岂能向水土低头?是以,儿臣比较属意去崇明书院念书,还请父皇恩准。”林见深将早已想好的话铿锵有力的说出来,态度无比坚决。
儿子想去念书,没有理由不让,这一点比其他儿子强多了,那几个小子,说到念书就哭天喊地的,像要他们命一样。
承天帝看向陈谦,“爱卿以为呢?”
“殿下正在打基础的时候,臣能教的其实不多,不如先让殿下去书院打几年基础,然后再回京,臣继续教。”陈谦心中狐疑,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他虽然是林见深的老师,但每日忙得晕头转向,能教的时间太少,是以,让他去书院是最好的办法。
“话虽如此,但京城也有书院,皇家书院的先生更都是鸿儒大家,你舍近求远,又是为何?”
这一点陈谦也很关心,他想起温家老爷子和万朝云的母亲在天极州,听说是斥资开了个大农场,骑马都要一个时辰才能跑完。
“昨日先生问儿臣的问题,儿臣都答了,但儿臣问先生的问题,先生无法作答,儿臣觉得,在皇家书院已经学不到东西了,儿臣想去外面学些京城学不到的。”
承天帝:“……”
陈谦眉梢跳了一下,在他教林见深的时候,比如这句诗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怎么念,之类的浅显问题,他从来不闻,只问一些比较深奥的,比如如何提高国民收入,如何治理贪官污吏,如何提高谷物产量等等,许多先生只会做文章,哪里晓得这些问题该如何回答。
问题问到最后,先生只能说这不属于他的教学范围。
“陛下,不如让陛下去吧,见多识广总是好的。”最终陈谦建议道。
承天帝眼神询问他,他不会是为了万朝云吧?万朝云的外祖父和母亲都在天极州。
陈谦用眼神回答他,那您让殿下去白鹿洞。
“朕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你既要外出求学,便去白鹿洞吧。”承天帝一锤定音,“要去便早去。”
“儿臣多谢父皇。”林见深恭敬行礼,没有要换的意思,“儿臣先行告退。”
“去吧。”承天帝心里稍稍放心了,白鹿洞离崇明书院极远,两个月车程呢。
从宣政殿出来,林见深脸上的神情立刻降至冰点,吓得小李子大气不敢出。
两人走了一段,林见深问:“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语气有些森然,听的人忍不住便心头发颤。
“殿下放心,那伯府现在乱着呢,鸡飞狗跳的,过不了几日,消息传开,有的是人笑话他忠远伯。”小李子忙低声回。
“嗯,去收拾吧,明日便出发。”
小李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姑娘还在京城呢,殿下为何要走?
“殿下,真走?”他冒着生命危险问。
“嗯。”林见深的速度很快,快得小李子直担心他绊倒自己,似乎速度快些,就能集中精力,就能少在意一点她对自己的不在意。
离开吧,离开一阵子,静静心,想一想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许是他又想错了。
“把她移走的桂树挪到祁云宫来。”走着走着的人突然停下,然后沉声吩咐。
小李子呆愣了片刻,殿下是不是有点太儿女情长了?作为皇长子,难道关心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地位吗?宫里那几位可是一只惦记着太子之位,殿下就不担心自己被取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