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老夫人叫住已捡起两封信正要离开的万朝云。
万朝云转身,亮亮的眼睛瞅着老夫人,“祖母,还有事?”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老夫人沉声问,万家能称为老夫人的只有她。
装作懵懂的样子,万朝云将手里的信递过去,“孙女也不知是什么。”
老夫人身边的香嬷嬷将信接过递到小几上,这回老夫人看清楚了,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万老夫人亲启’六个大字。
“你哪来的?”老夫人回头盯着万朝云眼睛,一个刚满六岁的奶娃娃若敢撒谎,绝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万朝云不是只满六岁的奶娃娃,她一派天真道:“方才孙女去墙边捡桂花花瓣,然后这东西就从天上落在了孙女头上,祖母,这是什么?孙女也只认识上头写了个万字。”
“天上掉下来?”老夫人眯了眯眼,她在考量,六岁的小孩不懂得撒谎才对,就算会撒谎,没道理她看不出来。
万朝云重重点头,“嗯,当时孙女低头捡花瓣,突然砸到孙女头上,祖母您看,孙女头上是不是长包了?”她说罢把头伸过去。
“你没看到可疑的人?”老夫人又问。
“祖母,什么是可疑的人?”万朝云蹙眉问。
老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摆摆手,“去玩吧。”
万朝云像是得不到祖母关心,很伤心的样子,郁郁出了宁安院,老夫人目送她离开,视线落在两封举报信上,不知为何,心不安的砰砰跳起来。
------------
第003章 辩解
万朝云出了宁安院,直接回她住的长喜院,柳眉跟了一路,实在没忍住,道:“姑娘,不是去找小四哥吗?”
“都到了宁安院,总不能不去给祖母请安,可是祖母都不喜欢我,柳眉,我心情不好,算了吧,改天再酿桂花酒。”她脚步不停,走得飞快,把心疼不已的柳眉甩在后头。
傍晚,夕阳斜挂西山,给大地铺上了层金黄色,万朝云在秋千上微荡,仰头望着天边的连片火烧云,思绪万千。
糖蒸酥酪已经做好,可她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几口便赏给了柳眉,柳眉正吃得欢,温氏回来了。
周妈妈算着时间,五爷和夫人回府洗漱后立刻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可今日周妈妈刚摆好饭菜,宁安院的香嬷嬷便来了,“夫人,老夫人请,五爷也在了。”
温氏出身江南水乡,眉宇间有股让人舒心的温柔,她闻言疑惑道:“可是有事?”
“夫人去了便知。”香嬷嬷看了眼万朝云道。
温氏心头一跳,难道是婆婆终于忍不住要让相公休妻了?她嫁入万家十年,只孕育了朝云一个女儿,婆婆早已看不惯她。
她的心突然跳起来,看万朝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不舍和悲恸。
四目相对,朝云心头一紧,前世六岁便与家人离散,时间又过去太久,对家人的记忆都很模糊,此一眼,让她心酸如潮涌。
“朝云自己先吃饭,母亲去去就回。”温氏强忍着颤抖道,若被休弃,她的女儿怎么办?
“嗯,朝云等母亲回来。”万朝云伸手拉温氏,触摸到母亲冰凉的手,她的心也凉了凉。
温氏仿若赶赴刑场般,咬牙离开。
她到宁安院时,除了为官在外的三房和四房不在,大房的万全和王氏,二房的万钧和祝氏,以及他们夫妻,都齐了。
应该不是休妻,若休妻得叫来耆老,温氏暗暗松口气,不是休妻就好。
“我已经派人去给老三和老四送信。”老夫人见人齐了之后沉声道。
儿子儿媳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万全躬身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面色冷峻,眼眸仿佛淬了冰,她冷冷盯着大儿子,然后将早已启封看过的举报信甩到万全脸上,“你还有脸问!”
举报信掉在地上,万全忙捡起来看,另外一封则是祝氏捡了起来,她之前就很好奇里面的内容,只可惜老夫人把她支开了。
两人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一惊,不等万全辩解,祝氏先尖叫起来,“母亲,这可是真的?!”
“哼,你们自己看!”老夫人冷哼一声,将小几上的箱子扫落地,里面一垒一垒的账本,泼了满地,“一个四品知府,每月俸禄二十四石,微薄收入,哪来的银子置办大房满身金银玉戴?”
老夫人愤怒到极致,她啪啪的拍打小几,脸色惨白,“老身此前一直不喜温氏,你们可知晓是何故?!”
没人接话,温氏抬眸看老夫人,她也想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
“当年黄河决堤,洪水泛滥,死伤惨重,温提督有失察之责,他是温氏的堂伯,温提督斩首示众,家产抄没,温家满门罢官丢职,隔房的堂伯犯事而已,世代簪缨如温家,一夕之间,被贬入尘埃,血的历史教训就在身边,你怎就不警醒?!”
老夫人愤怒的指着万全,痛心疾首,“老身还看不起温家,觉得温家的人不配为官,觉得他们活该,老身有错啊,温氏何其无辜,犯事的是她隔房的堂伯而已,你的弟弟们又何其无辜?你可有想过万家满门几十口人!”
她泪流满面,拍打着小几,拍打着胸口,“今上嫉恶如仇,若东窗事发,你以为谁能保得住万氏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