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乍一看这份诏令,沈浪心中反而安定下来——这份规定与前世并无二致。重生以来一连串变化让她不知所以,幸好最事关重要的商事改革,目前来看还是与前世一样的,那她至少可以步步为营、放心应对。
鱼掌柜见沈浪翻完一份《晚报》,又蹙眉思考良久,以为沈浪接下来便要交代应付之策,当下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不料沈浪却先询问了这两日商栈登记情况,最后才轻描淡写地交代了务必在月末截止日期再去登记。
鱼掌柜道:“负责朱雀大街实名登记的正是今科几名寒门举子,迟几日应是没有问题。只是……”
鱼掌柜不解道:“公子,如此岂不太过仓促?”
沈浪拍拍他肩膀,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无事,到时我自有办法。”
其实沈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现在与王爷关系不尴不尬,还在纠结如何才能令安王松口答应帮她。
但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轻言放弃。
鱼掌柜点头称是,又简要汇报了这几日商栈情况,苍山寺法宴茶点承办圆满成功,已经订下长期合作关系;药膳系列已经成功推出,受到反响也很不错……
沈浪一一听完,作了相应指示,又勉励一番后,直接去了花满楼。
何百草要求的西国异香样本,沈浪想来想去,只能让花似锦派人去西北榷场寻购一番。
大雍朝与西国的关系向来有如临深履薄、复杂而脆弱,自十年前订立和约之后,两国之间货物交流,除了西国使团一年一度入京进宫与受赏外,便只剩下西北边城的榷场贸易了。进宫寻找这不知名的西国异香不现实,只能让花似锦派人去边城探访搜购了。
花满楼雅间内,沈浪把西国异香事情与花似锦交代完毕,郑重嘱咐道:
“此事关乎苍山寺迷阵与安王的安危,事关重大,请花管事务必重视,尽力配合何百草的研究。”
花似锦点头称是,亲自送沈浪出门。
二人来到一楼,见大堂茶座内,一群人搬凳子围成一圈在热火朝天谈论什么。
沈浪挑眉,招来一旁的副管事,问道:
“他们这是在聊什么?”
花似锦知道内情,连忙向副管事使眼色,副管事却没看懂,耿直道:
“在聊司韶小姐与安王的赐婚的传闻,听说皇上前几日在《雍都晚报》上特意声明此事子虚乌有,安王爷的婚姻将由其自主,皇上不会干涉。”
沈浪一听,来了兴致,走近茶座细听。花似锦没拦住,剜了多嘴的副管事一眼,叹气跟上。
只听一人煞有介事道:“我说,司韶小姐这次赐婚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又无疾而终,定是被安王私下拒绝,皇上知道了,怕事情闹得太难看,只好发个声明欲盖弥彰……”
众人不置可否,沈浪凝眉静听。
那人未说完,马上被尖声打断,另一人神神秘秘道:
“完全不是!大家听我说,关于这事,我可是亲眼所见。”
众人好奇:“哦?你竟见到安王甩脸子给司韶小姐了?”
越说越离谱了。沈浪摇摇头,正欲走开。
那人道:“不是!我是见到,安王爷心之所系,另有其人。”
沈浪顿住。
“众位有所不知。咱们安王爷啊,平素有个习惯,就爱到回柳亭散步。我有几回远远看见,安王爷每次散步,身边都跟着一位轻衫公子,摇一把折扇,一派清俊风流,别提多人模狗样的了!”
众人:“那又如何?王爷有个把朋友,不是正常得很?”
那人又道:“可这位公子不仅与王爷把酒言欢,说说笑笑,且还投怀送抱……”
众人惊:“如何个投怀送抱?”
那人清清嗓子,声音一扬:“有一回那小公子拿着糖葫芦,脏污了王爷的一身白衣,王爷不仅不生气,还温柔地让小公子抱住自己……你说,这等的包容、这等的亲密,岂是一般朋友所能为?”
“那您的意思?”
“那人定然才是王爷心之所爱。”说着又扼腕叹息,“可怜咱们堂堂大雍朝的安王爷,一表人才天人之色,却竟然不爱红妆爱少年……哎,可叹!可叹!”
这一番八卦,说的细节逼真、声情并茂,似乎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众人纷纷附和,又接连有人出来丰富佐证:
“哎,你别说!前阵子有一回下午,我在街上似也看到王爷与一名公子在街上徜徉,气氛甚是和悦。那小公子,长得真是眉目如画、清秀得很,似乎穿的是绿衫……”
“胡说!明明是杏衫……”
“我说是绿衫就是绿衫!”
“你分明就是乱说!”
……
一番八卦,最后以安王拒绝司韶,求皇上澄清赐婚传言,乃是因安王心系一名小公子,不爱红妆只愿断袖为结论。
沈浪被吃瓜群众这强大的想象力与神奇的脑回路震撼了,心中不由苦笑:若是王爷真与她有断袖之情,倒也不赖。到那时她攀攀交情,指不定商栈登记之事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