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不禁啧啧感慨,“为教好有德这个徒弟,你这个做师傅的也真是竭尽心力了。若有德不好好学,我一定替你揍他。”
云栖莞尔,“姑姑是有德的师公,徒孙不乖,师公出手教训,也是合情合理。”
“快别叫我这个。”赵姑姑连忙摆手,“平白把人给叫老了。”
云栖倾身上前,挽了赵姑姑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我姑姑貌美如花,才不会老。”
赵姑姑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回有人夸她像花。
想她十六七岁,就该如花似玉的年纪,长得都不像花。
如今已年过三十,再过几年都到了该当祖母的年纪,怎么可能长得像花。
赵姑姑知云栖不过是在哄她,却也十分受用。
只要是云栖说的话,她就没有不爱听的。
赵姑姑笑着捏了捏云栖都病瘦了的下巴,“有工夫站在这儿哄我,倒不如回屋多描画几笔,往后可没这么多清闲时间让你做这些。”
云栖对赵姑姑的话深以为然,眼见她的病已经大好,太平馆那边虽然还没派人来催她,她自己却不能不主动。
真等到太平馆的人找上门来……云栖想想也是生气,她明明是含冰居吴才人的贴身宫女,凭什么要一直被“暂借”去太平馆做杂役。
吴才人身边统共就她和玉玢两个宫女伺候,太平馆还硬要借走一个,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吴才人。
云栖知道吴才人心疼她,不舍得她奔波辛劳,却碍于太平馆那边说只是“暂借”,便不好发作。
云栖倒是不怕辛苦,就是气不过太平馆那些人轻视、算计吴才人。
人微言轻如她,没本事替吴才人出气,就只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上头分派下来的差事办好,不给那些可恶的家伙背后嘲讽吴才人不会管教奴才的机会。
云栖已经决定了,最迟再过三日,她就主动去太平馆领差事。
到时候忙起来,她就真没工夫为有德做看图识字的小画册了。
她必须得打起精神,加紧了画。
云栖只恨自己赶在这当口弄伤了手,大大拖慢了进度。
正因如此,她就更得抓紧一切时间画画画!
“姑姑,那我就先回屋去了。”云栖松开赵姑姑的手臂。
“快回去,快回去。”赵姑姑冲云栖摆摆手,又叮嘱一句,“仔细你手上的伤,别太逞强了。”
“我知道。”云栖乖巧应道,“外边日头大,姑姑也仔细些,千万别中暑了。”
“昨儿六殿下才叫人送来那么多防暑解暑的药丸草药,还怕中暑?”赵姑姑说,“我刚泡了一大壶金银花茶,等稍微放凉些就给你送一碗去。”
一听到“六殿下”三个字,云栖就心头一热,连带着脸也滚滚发烫,只“哦”了一声,便转身一路小跑回了屋。
见云栖已经有力气跑动了,赵姑姑心里高兴,却又止不住的心疼。
她心疼云栖,也心疼六殿下。
方才她一提六殿下,云栖的脸就红了,那娇怯害羞的样子,足以说明云栖心里是有六殿下的。
瞧六殿下对云栖的那股上心劲儿,六殿下心里自然也是有云栖的。
两心相悦这种事着实难得,可惜……可惜了。
……
云栖埋头画了整整一上午,在草草吃了午饭以后,又提笔继续画。
赵姑姑劝了云栖好几回,叫她歇歇再画。
云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再画几笔就不画了,却始终没见她把笔放下。
赵姑姑了解云栖的性子,看着乖巧温驯,实则固执倔强得很。
赵姑姑便没再劝,端了一碗放凉的金银花茶过来,叫云栖渴了就喝几口。
一串葡萄画完,云栖累得是头晕眼花。
对刚画好的这串葡萄,云栖十分满意,只是“葡萄”二字笔画有些多,不大好记,也不大好写。
不过有德聪明,记下这两个字应该不成问题。
大概是午饭吃的太少,也兴许是她一直都在画吃的,云栖忽然觉得肚子里空落落,于是连忙端起一旁的茶碗连灌了几大口水。
都已经灌下去大半碗,云栖才发现她喝的不是水,而是金银花茶。
是六殿下派人送来的金银花茶。
云栖想着,不由得捧紧了手中的茶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好喝。
再抿一口。
真好喝。
云栖一脸享受,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她觉得这碗金银花茶是她迄今为止,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并不是因为这金银花是六殿下送的,真的不是。
一直埋头苦画,连午饭都是胡乱扒拉了几口的云栖,难得奢侈了一下,用一盏茶的工夫才缓缓喝完剩下的那小半碗茶底。
捧着空茶碗,云栖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估摸着小厨房里应该还有,于是便捧着空茶碗往小厨房去了。
午饭的时候赵姑姑跟她说,搁在厨房角落里长日未用的蒸屉和竹筛都发霉了,等午后都得仔仔细细地刷干净,再拿到太阳底下好好晒晒。
原以为这会儿,赵姑姑应该在院里忙着洗晒东西,却只见东西,不见赵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