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能接住我吗？”
她指指自己到地面的高度，皱着眉，“我要是这样跳下去，估计我这身子骨受不住。”
温乃元极有自信，一句话没说，但朝她张开了双臂。
眼里的东西和刚才似乎不一样了。
带着光。
林佳乐一点儿都没犹豫，朝着他就跳了下去。
温乃元就站在墙根，林佳乐跳下来的时候他一把搂住，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随即后退一步，把她放在地上。
林佳乐双手一摊，声音还带点委屈：“看见我来，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又为了你逃课，还是两节。”
他笑笑，眼底泛红，面色苍白。
“他们走了，”他努力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能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应该是昨天夜里的事，走的很平和，一点痛苦都没有。”
“我就是个克星，”他嘴唇下颌骨都在颤抖，一手捂上发酸的鼻子，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然后整个人背靠在墙上，顺着墙往下滑，又把整个人缩起来。
“父母因我而死，现在爷爷奶奶也走了……”
她蹲在他旁边，拉住他，极力地肯定他：“不是的，没有人这样说，生死都是天命，不要这么想。”
“我就是个灾星，我就不该生下来，”温乃元的头埋在双臂间，小声呜咽，“你不懂，我就是。”
昨天他总觉得心慌，半夜外头刮了好大的风，哪家的花盆从二楼掉下去，砸在地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乃元惊醒之后掀开被子就打了个车去大院，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他拿着钥匙把门打开，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钥匙根本插不进锁孔，后来好容易打开了门，进了院子，右边主卧的灯还没关，窗子上映着屋里暖调的光，温乃元看了看表，凌晨两点。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进了卧室才发现两位老人压根没睡在床上。
躺椅是并排放的，这个椅子是温乃元买给爷爷奶奶夏天时在院内乘凉用的，刚买来时温爷爷还一个劲儿地说他浪费钱，后来经常晚上坐在上面和温奶奶一起唠嗑看月亮。
两位老人并排睡在一起，温奶奶身上还搭着一个薄薄的外套，一切都和当初无异。
直到温乃元走过茶几时，碰倒了桌上的瓷杯，他慌忙低头把水擦干，屋里却没有动静。
静到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手中拿着杯子被他放在桌上，他几乎是猫叫似的喊躺椅上的两人：“爷爷？……奶奶？”
走一路喊一路，声音越来越大，可日常一点动静都能惊醒的温奶奶还是安详地睡着。
温乃元走过去，跪在两人中间，发现温奶奶和温爷爷的手是相握的，两个人的手都没有丝毫温度，他握住两人交握的手，嚎啕大哭。
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温乃元给温二叔打了电话，第一个被挂掉，第二个电话是二婶接的，听得出来，那边的人睡得半梦半醒，听到两位老人去世的消息，这个二婶丝毫没有波动，只说温二叔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天亮再说吧。
好一个天亮再说吧。
他也顾不上时差，这个时候能想到的只有温娟。
越过重洋，一个电话把温娟惊在原地，她推了手边所有的工作，买了最近的机票就往国内赶，可最快也得十三个小时。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温乃元靠在温爷爷腿上模模糊糊睡着。
梦里，两位老人慈祥又和善，给他擦了眼泪还告诉他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来不及感伤，天一亮温乃元就被敲门声吵醒，他以为是二叔来了，敲门着急了点也是情理之中。
过去开了门，才发现的确是自己二叔，却带了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来。
一进门就直冲卧室，抬走了老人的尸体，温乃元去拦，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出了窄巷，把人放在车上就绝尘而去，从头到尾，温二叔只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一句：
“灾星！我们温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回来之后，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伸手撕了对联，双手用力团成团，扔到一旁。
温乃元在墙角坐了几个小时，一直到林佳乐来敲门，他以为还是二叔的人，只骂了一句“滚”，就继续坐在地上发呆。
没想到是林佳乐。
女孩子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温乃元突然就慌了，他把自己抱的更紧，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蓬头垢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难堪。
他又把自己锁起来了。
她努力了这么久，好容易让他能伸出头，看见点光，现在功亏一篑。
林佳乐把自己的眼泪偷偷拿纸吸干，吸声安慰着他。
“我外婆说，人死的时候，如果一定痛苦都没有，那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多的福。”
她抱着温乃元，“没有疾病，没有痛苦，这已经很幸运了。”
“但是他们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只有你好好的，他们才能走的安心。”
温乃元把头靠在林佳乐肩上，闭着眼睛，屋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