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呢,他问她。
她说,暂时不回去了,反正她的朋友们如果想她了会来找她,不找也没有关系,他不也没有找她么。
他又问,那你呢,你想她们了呢。
她说,就想着呗,你知道我的。
他知道,她嗜矫情如命。
然后又想到,这些年,她来找他。
她说就想着呗,却会来找他。
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个而开心。当然他知道,人总是会因为自己在对方心里跟别人不一样而开心,没什么稀奇的。
但这个开心让他强烈地感知到自己的内心,他还是想做她的男朋友。
他们分手快三年了。
他见过了很多人,为了课题也去体验了别人的生活方式,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有了一点阅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想很想要跟她在一起,与之前的想不同的是,他觉得这一次可以不用波澜壮阔。
他回首他们的爱情,他通过爱她来解释自己,而她,通过爱他来感受自己。他们都把恋爱当作一种解构。他不能以现在的眼光来猜测是不是当时分手的时候,他们就隐隐感觉到了这一点。记忆总是会骗人。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当时分手的原因,他也不会去问她,人会根据自己的环境来改造过去,他并不觉得他和她会例外。而且没有意义。
黎想还是常说他们的分手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只是原因已经变得没有意义,过去了。
他想去找她。
真正动身是一个月后,他谁也没告诉。倒也不是有意没告诉,只是他时不时就要消失一阵子,身边的人早习以为常。
下了飞机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在书店,她也没在意,只说了一声是。
既然如此,他决定给她一个惊喜。扯了两句闲,就挂断,然后打车去了书店。
是阿涌的尖叫把她从书架里拉出来的。
她见到他,果然很惊喜,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然后,她说,“正好,你过来帮我个忙,省得去搬脚凳了。”
于是他包都没卸下就开始给她干活。
她让他挂一个副画,他没见过,问她,“刚画的?”
“有一个月了。”她说,“你看看跟下面这些书搭起来怎么样?”
他扫了一圈,“很好。”
她满意了,才开始关心他,“你怎么回来了?”
“晚点再说吧。”进来后她用一顿操作把他进来之前的准备都打乱了。
“你饿不饿,我刚刚做了饭,阿涌都不吃,剩了好多。”
“有点饿。”
“那你先去吃饭。”
她已经会做难度高一点的菜了,味道也还不错。
中途阿涌进来找他闲聊,先按照套路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几句,然后问他有没有再谈恋爱。
他都不确定她用的是“在”还是“再”,反正都没有就是了。
他笑着说:“哪里有时间。”
阿涌斜了他一眼,“你就跟我装糊涂吧。”
他笑笑,不语。
“最近有个男的,天天来店里,经常在书架那儿偷看阿诉,也不爱讲话,还特别害羞,每次来收银台结账都会脸红,跟你那会儿还有点像。”
“不像。”他不爱说话是真的,但不害羞。
他笃定的语气好像让阿涌误解了,笑着看着他,“吃醋了?”
“没有。”他笑,“你不用激我,我跟她之间,不存在他者。”
“喔唷~这话你有没有跟她说过?”
“她知道,不用说。”
“受不了了,你们这矫情又腻歪的劲,绝配。”
阿涌走后,他收拾碗筷,洗完刷完,出去找她。
她还在弄书架。
他走过去。
“阿涌这些架子八百年没调了,有的书永远在上面,有的书永远在下面,还有的书都没有被人动过。”她手上嘴上都没停下,“我打算把这些书的位置都调一遍,今天正好没什么人,你要是不累,就跟我一起弄呗。”
“好。”
她停下手里的活,指了指旁边的书架,“这边文学理论研究和文学批评类的书都不怎么卖,我想着来找人文社科这类书的人可能会顺带着瞄一两眼,所以打算合并到那边去,正好那些书跟你比较熟,你先弄这个,你还记得人文社科的书在哪个架子吧?”
“记得。”
“辛苦。”
“嗯哼。”
然后她去给他找手套。
过程中,也不怎么讲话,偶尔她发现她没看过的觉得好玩的书会说一两句,他偶尔应一两声。
他们在一起完成一个目标,但又各干各的,和谐又美好。
等他调整完社科的架子,发现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翻一本图像小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歇的。
他凑过去,她招呼他一起看,“这个还蛮好玩的,我以前都没怎么看过图像小说。”
他兴趣寥寥,问她接下来怎么整。
“今天先这样吧,我还没想好,以前看书的时候忽略了好多出版信息,那些文学书本来是打算按出版社来整理的,可现在都流行买书号,所以还得看出版公司和品牌系列什么的,我先电脑上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