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郑锡涛就是尖锐毕露的攻击性的老实人。
他太直接了。
烈火伤人伤己。
李长城随着他一路走,再次路过那个窗边的时候,天空的云将阳光彻底遮住,他再次低下视线,那朵珠宝一般颜色的蓝色随风花,不知道被谁踩上了一脚,已经碎成草泥。
少年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晃动,他下意识的从窗户上跳下去。
郑锡涛就看身边的人从窗户边不见了,他忙不迭的走到窗户边,望着那个将野草保护在餐巾纸里的孩子。
错愕又诧异。
郑锡涛趴在窗口,好像触及到那种如履薄冰的精神力。
他痛苦的颜色溢满了灵魂。
再去看的时候,李长城指尖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殷红的水珠即使滴在泥土里也不好分辨。
“长城。”郑锡涛喊他。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
强忍着心酸和害怕,他说:“它就算是被弄成泥,埋到土里过段时间就能长出来了。”
李长城按照他说的,把那团草泥埋进土里……
嗯,没错。
就好像人一样,无论怎么受伤,只要伤口会愈合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要自己不会难受,无论别人怎么样都不用放在心上。
“对。”他握紧拳头:“你说的都是对的。”
带着一种放弃了的心情,他静默了再次苏醒的反抗意识,伴着夜幕回家,大门被打开。
有人正在等待自己,母亲紧盯猎物一样怒视着她,指着桌子上的舞台缩略模型,质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话剧部的东西。”
“我不是和你说过!!叫你把部团退掉吗?”又是歇斯底里。
“是吗?”他点头:“我忘记了,过段时间我就去学生会提交。”
“什么过段时间,你明天就去。”她命令道:“别让我再在家里看到这些东西。”
他伸手要去拿那个缩略模型,却有人伸手把他手上的东西打掉,都是些简单构造,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一切破碎。
破裂了。
什么都不剩下了。
谁都不能挽回了。
注定。
注定只能这样了。
隐忍也好。
亲情也好。
疼痛也好。
尖叫也好。
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长城静了两秒,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什么,耳鸣的他快要连眼前的东西都握不住。
那两秒很长。
从小到大所有的伤心全部都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走了一遍。
因为伤口会愈合就可以伤害?
这是不对吧。
因为她会生病,自己就要忍让。
不对的。
都是不对的。
那什么是对的?
嗯?
算了,那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自己握不住的东西。
还有握的住的东西。
眼前的那些破碎模型。
能捡回来。
一片片的捡回来。
可是。
就算捡回来又怎么样?
根本不可能拼回来。
但是还是要捡回来吧。
毕竟那是自己的东西。
就是破裂成这个样子,也要捡回来。
总要捡回来。
都捡回来吧。
捡回来?
捡回来干什么?
就只是捡回来。
就……
就捡回来。
对别人是垃圾的东西,对自己是宝物。
为什么没有人能懂呢?
他把碎片一片片的捡回来,一直躲在房间里面不肯面对的父亲也出现了,他望着这一场闹剧,一旁歇斯底里叫着不让李长城把垃圾带回家的妻子……
他伸手拦截住了,那个女人的尖叫。
终于,李长城把东西捡完了,他的视线恢复,耳朵也重新拿回自己的功能。
“长城,快跟你妈妈道歉,快点,你知道的她都是为了你好。”
他一时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和感情,反问了句:“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什么了吗?”
“话剧部不退部!整天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你将来是要考医学院的孩子,你怎么能把时间放在这个上面呢?!!!”母亲恢复了平静,她目录可怜的握住李长城的手臂:“你是要继承妈妈从前梦想的,你怎么能把时间浪费……”
“我成绩退步了吗?”
“这不是成绩……”
“既然只期待我以后能考上医学院,我成绩好不就可以了吗?”他不懂所以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话剧部呢?”本能的挥开那双紧紧锁住自己的手,他面无表情的发问:“我只要考上医学院不就好了吗?我成绩不好了吗?”
没有反问的余地。
“妈妈怎么是只看你成绩呢?妈妈只是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别的地方。”
“我成绩没有不好。”他说,指着家里墙上的曲线条:“你看到了吧,我成绩有进步。就算现在去理科也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