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赶紧走了,虽然有些话还是希望能和唐疏夜好好谈谈,但不是现在。不是三个人共处一室的尴尬时刻。
她果然还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身后瑾瑜还是不死心地想拉住她继续攀谈。江月白一心要躲,因为走得急,心里还装着事,于是一不小心狠狠摔倒在门槛上,右颊上被划开一道,霎时就见了血。
没想到这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绣着流云金纹,是唐疏夜。
后面跟过来的瑾瑜被这一幕吓傻了。
江月白无奈地闭了闭眼。
那双靴子不紧不慢地走过,略过狼狈摔到的她,没有一丝停顿,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瑾瑜,不可总是吃这些甜食。”
瑾瑜撒娇,“我就吃了一块。”
然后过来准备扶江月白起来,却被唐疏夜拉过,“我在那边找你好半日,你却躲在这里。”
两人一边交谈着什么,说着江月白没听过的事,边说边经过倒地的她出去了,隐隐还听到风里传来瑾瑜的声音,“王妃她……”
声音渐渐远去了。
直到确信他二人都走远,江月白这才忍着痛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脸上划破了皮,一滴血落下来,把大氅帽沿的绒毛都染红了。
她随便止了下血,出了门,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现在这副尊容再回去大厅跟他们玩雀牌,定少不了要被众人盘问一番,只好去了刚刚待过的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坐着赏雪。
灰白色的天际线,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好像她再也触摸不到的自由。
远方屋顶上惊起一群飞鸟,哗啦啦一片扑棱着翅膀毫无留恋地飞走了,不知道在这阖家欢乐的除夕,这群鸟儿又会飞到哪里呢?
一道破空而来的声音,她一惊,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清泠男声,“心情不好?”
她慢慢放松下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身边一抹白衣坐下,她让开了些位置,“伤好些了吗?”
说完便觉得自己瞎操心,依他那么一个强大到变态的人,肯定早都痊愈了。
她刻意侧对着他坐,想避开脸上的伤口。却被他发现了不对,谢风轻蹙眉把她的脸扭过来,微凉的手指抵住她的下颚,“脸怎么了?”
江月白要躲,却被他轻易固定住,他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他对你不好?”
江月白避无可避,“我怎么不知道你也这么八卦了。”
过得不好又怎样呢,难道他会带她走吗?
她猛地一惊,她又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呢?她不敢深想下去,害怕触及到她不敢面对的答案,有些事,不该发生,也不能发生。
错误的时间发生任何事,都是错误。
谢风轻的手又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她的发,像是哄小孩似的,“我带你走。”
江月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自己方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然后,“去外面散心,你想去哪里玩?”
她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渐渐暗淡下去。
她早该知道的,她不该抱有任何可耻的希望。
最无情的就是他,他的笑容和温柔统统都是有目的的。他可一直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啊。
可是,可是,哪怕是利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促使她抬起眼来,就当她是冲动,就当她傻,总还是想把心里那一点心意说出来。
人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掩饰不了,一是咳嗽,二是爱意。
于是那双噙着泪意和心意的双眼急切地寻着想要倾诉的主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谢风轻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面颊,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不带感情地落下一个轻吻——
“小江,爱上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直视着她,眼波沉沉,不笑的时候,便现了几分无情和天真,“……要做唯一的筹码。”
江月白仿佛明白了什么,挣扎着摇头,眼里全是哀求,眼泪终于毫不掩饰地落下来。大颗大颗地落在衣服上。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全部的脆弱,通通毫不掩饰地,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谢风轻只是平静地抚去她面上的泪,还有自己手背上的,已经冰冷的泪痕,轻轻一抹,便都了无痕迹了。
就像所有的往事,就像——
那些还未出口的心意。
☆、招惹
春光明媚的午后,太傅留了一道思考题让他们讨论。趁太傅不在的时刻,书文馆内炸开了锅。近日新来的三个同学围住了唐稚,神神秘秘地凑在他耳边问道:“五殿下,昨日来的那个女子是谁,好生漂亮!”
唐稚平日里从不摆什么架子,纵书文馆里的同学也是非富即贵,但到底比不上天家的权势,不过大家都正是年少青春,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以也能如民间其他同窗一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即便有什么不愉快也就很快插科打诨过去了。
唐稚如今已年至十四,当初的可爱小男孩已经长成潇洒少年,眉眼也长开了,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英俊的少年气。其他人见过程瑶双的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嬉笑道:“你们几个问的是程姑娘吧?那是宁王妃身边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