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诚没接话，用棉签蘸了消毒水，轻轻托起她的手掌，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一边上药还一边轻轻地吹着，像是对待一个爱哭怕疼的小宝贝，乔铱突然就红了眼眶。
路子诚上完药抬起头来，她立马撇开头去。
“弄疼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
乔铱抿着嘴，却被一双暖乎乎的手掌将脑袋轻轻掰了回去，对上一双含着担忧的眸子，她的情绪已无处可躲，赶紧隐藏似地埋入面前人的怀中。
路子诚心疼地将人搂住，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真的不是怕疼，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担心，对我那么好，我感动，一感动情绪就上来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等上好了药，路子诚又让乔铱进屋休息休息，这次她没有拒绝，一如上次，很快就进入深眠。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楼下的嬉闹声，楼上的炒菜声，还有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光。
打开卧室门出去，路子诚依然在看书，听见声音就抬起头来，乔铱微微一笑。
路子诚将书放下，来到她面前，“就想你应该是这会儿醒，我点了外卖，估计快到了。”
“嗯。”
“过来这边坐吧。”
“好。”
两人坐在一条沙发里，中间隔着大概一尺左右的距离，忽然一阵沉默。
路子诚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握，酝酿了许久，率先打破两人间的静谧。
“乔铱。”
“嗯。”
“我知道人在真正热爱的事情面前不顾一切很正常，今天第一次接触了你的赛场，可能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还是想让你听一听……”
“没关系，你说吧。”
“以后比赛时希望能考虑考虑关心你的人，看到你一身的伤，他们也会担心和难过。我的意思不是增加你在比赛时的顾虑，说一点都不磕着碰着也不现实，只是想说，以后尽全力往前冲刺的时候，也要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乔铱一直望着路子诚，在他说完之后，抬起手来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晚上路子诚送乔铱回去，在她们的宿舍楼下，一手交人，一手交卡，有一种地下交易的既视感。乔铱黑着脸望了一眼路子诚的身份证、银行卡、学生证……心情很是复杂，她是人啊，是人啊……
这几天暂时休息，一下子闲下来还有些不大习惯，不过，一件拖了许久的事也该去完成了，乔铱在周日的这天早上出了门。
坐公交车来到花市，嘉临有一条街全是卖花的，聚集效应让这条街很快打出了名头，大家要买花都会首先考虑这里，激烈的竞争促使花店提升服务质量，而巨大的流量还是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同时也将一部分利润回馈给顾客，反倒吸引了更多顾客前来，如此形成了蓬勃发展的良性循环。
乔铱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之后就在旁边等着，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买花，店里面真的有好多品种，她一个平时不怎么讲究的人都觉得好好看，果然漂亮的事物就是魅力大。
捧着花离开花市，又坐上一辆公交，周末人很多，乔铱小心地护着自己刚买的花。
到达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比预约的时间早一点，就先在大厅等一等，跟珊珊姐聊聊天，等到病人出来时，她才进去里面。
医生见到她很高兴，收到花也很开心，赶紧让珊珊找个花瓶插进去。
“乔铱，之后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有问题。”
“那就好。”
后来医生又帮她做了最终确认，离开前，乔铱忍不住问，“医生，像我这种人能做教师吗？”
“为什么不能？而且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把自己定位成‘我这种人’？”
“就觉得教师是一份神圣的职业，应该是心中有爱的人，而我一个有过心理问题的，还真怕会祸害到小朋友。”
“这点不用担心，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而且入职前也会有心理测试，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做一份。”
“现在可以吗？我想做一做。”
“马上我让珊珊打一份出来，不过，乔铱，我发现你好像把自己看得太轻，别人看轻你的时候，你会反驳，会反抗，会努力证明别人是错的，但你对自己的评价反倒很低。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与过去的经历有关，这个问题不大，等到你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力越来越强的时候，这样的心理也会渐渐弱化的。”
“嗯，谢谢医生。”
乔铱回到学校，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方佳佳这妮子竟然买了好吃的来看她！
“方佳佳，现在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是不？”笑嘻嘻地调侃。
“还不是盼着你早点好起来，好继续挣钱给我花。”
说起这个问题，乔铱提议说吃完饭一起出去散散步，因为她要跟方佳佳聊点悄悄话。
两人和谐地走在校园的人行小道上，乔铱忽然想起以前，她和方佳佳之间更多的是漠视，或者一个任性作对，一个无条件地哄着将就着，现在长大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听得进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