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姨说:“小崽子别这么看我,我就能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信不信?”
黎动:“不信。”
“我只要在这片牛肉上头施个法,你三秒钟就会被我控制。”
玫姨说着给小黎动夹了片牛肉,挑衅地看着他。
小黎动还不信这个邪了,他夹起牛肉放嘴里咬,腮帮子大动,跟玫姨示威,“你的魔法呢?”
玫姨说:“来,咱们见证奇迹。”
就刚才黎动低头看书,玫姨偷偷用小家伙的筷子沾了五十六度白酒。
接下来,黎动给这些无良大人表演了“我们的祖国是花园”,“你妈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等文艺节目。
动妈快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笑出去了,鼓掌鼓得手都麻了。
老黎赢了东道,但是比动妈有节操多了,就只是笑,可没鼓掌。
小黎动气得三天没理自己这些幼稚的长辈。
当然这种招数对他只能是一次性的,后来黎动就对酒精十分敏感,再没中过招。
黎动看着依旧不甘心,徒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拍死“对影成三人”的莫慈,想起这事,笑了笑。
动妈已离世十五年,玫姨也快了。
如果她们真的那么喜欢看他彩衣娱亲,那他其实可以的,唱歌,哪怕跳舞。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莫慈没有找到第三个人,抬手去抓黎动,她奇怪地看着自己好像坠着重物一样不断下滑的胳膊,笑起来,说:“黎动,我觉着我就这样了。”
“怎么样了?”黎动坐下来抱住她。
莫慈说:“就只能这样了,破坏是永久的,我只能是个一半的神了。呜——怎么办啊——我这样就不能保护你们了呀……”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的。”
莫慈忽然改主意了,说:“不要想办法了,我挺喜欢我身上这一半人性的,有意思,热闹。动哥,你给我唱首歌哄我睡觉好不好?”
黎动心说:果然我就是个乌鸦脑袋,想什么来什么。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文艺演出,就是被玫姨坑了两筷子酒那次。后来也就教莫慈唱过两句“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但如果莫慈想听,他唱。只要是她想要的,都应该趁着还有时间,尽量满足。
他深呼吸,拿过莫慈手里的小杯子,仰头喝下果酒。熔岩滑入口腔沿着食管到达胃部,返还给头颅,黎动脸色瞬间被冲得煞白,他是少有的上头跟刷墙一样的人。
他给莫慈唱他唯一会的歌。
他轻轻哼唱,“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莫慈抱住黎动,喊:“向前!胡说,我们不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一溃千里……”
“但是!精神上,我们永远不会被打垮,同志们!杀出血路,我送你们回家!”
在莫慈很难不被当做酒疯的豪言中,黎动听到卓静笃的话。
卓静笃说:“说得是啊,以为自己跟这操蛋世界交手交多了,刀枪不入,什么都不痛不痒。实际上还不是那样,舍不得,又不敢说舍不得。都是怂货……”
“有一次喝多了,某一个我从身体里出来,占领了我,那个我才敢承认,我因为失去一个人,无限空虚。那个我接纳我……我根本不是英雄,我是什么?是方便面啊,易碎,还不健康,对世界没有贡献,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
秋水插话:“方便面?好吃吗?”
卓静笃说:“我这么跟你比喻吧,我就像一块方便面面饼,每失去一个人,就好像是命运这把大锤子对着我敲一锤,然后我就越来越松,越来越虚,间歇越来越大。到最后就再也不怕锤子了,但是我也回不去了。”
——“我大概才是命不好的那个。每一次我终于决定做个人的时候,能让我做人的束缚跟动因就消失了……你懂吗?”
——“她要没死,老子绑也要把她绑住了,不让她再特么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我特么的,命不好。”
莫慈早已安静下来,她站起来拉着黎动说:“怀安比我凶,比我狠,比我有本事,她要是活下来,美美长老会很高兴的——
“我也会很高兴。”
窗外是永夜,但也有永远不会放弃光芒的星,星云,宇宙中如暴雨一样的光粒子。
即是是永夜,也是漂亮的永夜。
第二天莫慈醒来,他们已经经过跃迁经停点,下一站就是紫微星了。
黎动坐在她窗前盯着AI,但是莫慈觉得黎动没有在看什么,他在发呆。
莫慈爬起来把脑袋靠黎动背上拱了拱说:“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呢?你这个三滴倒,根本跟不上策马扬鞭的我啊。”
黎动扭头亲了亲莫慈的头发,说:“去洗个澡吧,紫微后有浴池。”
莫慈洗了澡出来,紫微后的侍女已经把她的裙子洗好了,干洗的,简直纤尘不染。莫慈焕然一新去找黎动,发现黎动在跟阿玛说话。
“有那么多诗词歌赋给你们聊吗?”莫慈走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