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了一下午的中医课,又跟着吕老师读了半天报纸,这才得以解放,前往医院继续跟夜班。
上楼的时候,两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再撞上那位人民解放军追着他们问个没完没了。
谢天谢地,病床里头只有躺着的程芬本人,她婆婆跟丈夫都不在。
余秋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又进去瞧她24小时留尿情况。
程芬动了动嘴唇,余秋赶紧拿旁边的杯子:“你通气了没有?要是放过屁了,那就喝点儿水吧。”
“通气了。”程芬看上去有些腼腆,“我婆婆去给我煮粥了。”
她忐忑不安看着余秋,“大夫,昨晚是你给我开刀的吗?”
余秋笑了笑,直言不讳:“我们就是实习大夫而已,在边上看看。开刀还轮不到我们动手。”
那人绷紧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赶紧向余秋道谢:“麻烦你们了,大晚上的还让你们这么受罪。”
余秋递上杯子,微微一笑:“没什么,你早点儿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真的。你出血太多,以后要加强营养。”
她退出病房之后,陈敏拽她的胳膊:“你都不点点这个女的吗?我们都知道了,她别以为自己瞒得好好的。”
余秋赶紧拽着她进产房,压低声音道:“行了,别多事,主任肯定都已经交代过了。”
“可我还是觉得她丈夫很冤枉啊。”陈敏愤愤不平,“军人保家卫国,结果外头有人给他戴绿帽子。”
余秋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啦,这种事情真轮不到我们做主的。她丈夫要是有心知道的话肯定有办法晓得。”
最基本的一项,军人家属生病住院应该起码能报销掉一部分医药费吧。
这报销肯定得拿着病历过去,只要他细心看,势必会从中发现端倪。
男人跟女人出轨对婚姻影响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即使公开化了,舆论也会劝女人忍忍,维持家庭的完整性。
但是后者完全不一样,即使男方愿意原谅女方,可舆论也会逼得男人绝对不能放过奸夫淫妇,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
这就是一个奇怪的悖论,男人出轨理所当然,大众默认这是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最基本的一个例子,解放初期广大干部最流行换老婆。谁相中了资产阶级的小姐,立刻就回老家跟发妻离婚。
可同样的事情在女干部身上就少见,毕竟大众默认烈女不侍二夫。
女人出轨代价惨重,首先从生理上她们有怀孕的风险,容易留下罪证,甚至搞不好就会像这位程芬一样差点儿没命。
其次从心理上来讲,出轨的女人多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们往往会付出真感情,希望跟对方一生一世。然而对方多半都只是玩玩而已。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男性更理智,更有利于社会稳定。婚外情谈什么真爱,真爱从来没有这么廉价。
陈敏也跟着叹气:“可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冤枉的慌。”
余秋换上洗手衣,长长地吁出口气:“随军吧,最好的选择是随军。”
她们在产房里头围观了助产士老师接生的全过程,又等到两个小时后送大人孩子回病房。
经过程芬病房门口时,她们看见那位解放军战士正抓着程芬的手轻声说着什么。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陈敏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病人,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明明看上去她跟丈夫的感情还不错啊。
“别想了。”余秋拽住她的胳膊,把人带走开,再一次强调,“这跟我们没关系。”
“小余大夫,有人找你。”医院的护工阿姨匆匆忙忙走过来。
余秋脊背一凉,妈呀,这家人不会又过来刨根问底吧。
她转过头,看到田雨正冲自己大力挥手,顿时又惊又喜:“唉,你怎么来了呀?”
田雨缩着鼻子,满脸苦恼的模样:“还不是都怪何队长他们。好端端的,他们非要把学生们都带到县城来。”
余秋伸手摸秀秀的脑袋,疑惑道:“怎么回事啊?这?”
秀秀细声细气:“东胜哥哥说卫红哥哥他们要上山挖水沟,没空来城里头收垃圾,就让我们过来了。”
余秋惊讶不已,她只是让何东胜不要找有家有口的人,没想到这家伙连娃娃兵都不放过。
田雨一脸怒气难消的模样:“其实他是要找李红兵他们而已,可要是上县城收垃圾的话,他们还怎么上课?”
结果大队书记直接拍板,让小田老师跟着上县城给孩子们补课。
田雨觉得大队书记现在也不靠谱起来,居然留着何队长他们瞎胡闹。
既然老师都走了,其他学生自然也得跟着去。所以小田老师就跟只老母鸡似的,带着一群鸡崽子坐着往县城方向来的客船直接上岸了。
陈敏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那家长们能同意吗?就让这么多孩子到县里头来。”
“干嘛不同意?”余秋叹气,“他们都由大人带着,又能出来逛逛又不耽误上课,大队还管吃管住,家长为什么不同意呀?”
她现在只犯愁一件事,“你要在哪儿给他们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