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子,轻语:“清月,秋云,你们都先出去。”
清月秋云沉默了片刻,微微俯身行礼而去。
出了门的清月眼眶微红,哽咽道:“秋云,咱们家姑娘才不是那恶毒女子嘴里的一般,她只是想活着,这些人凭什么一直欺负她,明明咱们姑娘那般好。”
秋云淡淡笑了:“我们都晓得,其他人不重要。”
里屋里头淡雅的香味依旧袅袅升起,冲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沈宁站在阴影处瞧着白潇月,她似回忆般又似沉浸般,让人瞧着心生俱意。
她周身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地狱爬上来锁命般可怖。
浮浮沉沉的像是隔了好几辈子。
许久,沈宁微微靠近白潇月,人忍不住皱眉往后靠了靠,她竟有些怕如今的不过少女模样的沈宁。
而后她听到耳边轻轻浅浅的笑意。
她软着嗓音道:“姨母,你知道吗?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我是沈宁,张扬似火的沈姑娘。”
“而你只是烂在臭水沟里头的烂虫子罢了。”
“阴暗讨人嫌不敢触碰一点阳光。”
“你的确杀死过沈姑娘,但是无碍。”
白潇月前头理解沈宁的意思,到了那句。
她却半分听不懂,而眼前少女突然沉默下来。
【这次沈姑娘不会在被人按着孤寂可怕的岁月里独自死去,她会持续张扬的活着,不会在那么可怜的死在初雪里头,也不会像个可怜虫一样祈求沈家了。】
沈宁在心里默念完,缓缓伸手从发间拔下来个不起眼的簪子,淡粉指尖轻轻着簪体,而后双手微微用力掰开而来,她轻轻按住惊恐的白潇月,在人震惊的眼眸里将簪子里头藏着的白色粉末尽数倒在手下人嘴里。
早已因着秋云药物无力的白潇月,只能生生眼下这苦涩难以下咽的粉末,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缠绕着,这种疼,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比起被折磨,她更喜欢干净利索的死去。
只是眼前的美人,显然不想放过她。
沈宁扔了手里的簪子,轻笑:“你不会死,只不过七七四十九日都如我母亲一般。”
“不、得、安、宁。”
扔下这句话,沈宁便转身掀开里屋门帘朝萧院外头走去,吩咐了将士盯紧了后,便指了清月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她要去秦/王/府。
早在那次白潇月所言母亲死时的事后,她就让秋雨研制一种让人受尽折磨却不会死的毒药,藏在了离开陈西关前秋雨秋云所送她的发簪之中。
沈宁沉默坐在马车中,她心思沉重,夷族暗探遍布皇城,直到夜间才会出现,那个时候城中的人们刚用了晚膳,正在慢悠悠过着小日子,殊不知危险来临。
白潇月太狠了,不知对母亲,包括大皇朝的子民。
包括早就利欲熏心的长公主与皇后。
长公主早已不满先皇偏向如今太后苏仙之子。
更不受不了先皇将嫡子嫡女驱赶出宫。
至于皇后自然是因着断袖之癖的太子秦庭了。
真是好大一出戏,环环相扣,十几年。
可是无辜的百姓做错了什么?沈宁本不想沾染那些个血腥气儿,奈何白潇月挑到她的底线,她不该的。
秦昱,与秦昱护着的大皇朝皆是她的底线。
马车外头依旧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国泰民安,孩童哭闹着要吃红彤彤的糖葫芦的稚嫩声音夹杂在小商贩吆喝声里头,阳光照耀着大地,亲切见证着这一切。
沈宁掀开一角,眼眶蓦地红了圈。
她喜欢这个热闹的皇城。自从三月里醒过来,她就再没骑马在皇城里出现,百姓皆以为沈姑娘待嫁去了。
旁的清月秋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到了秦/王/府,府邸前头依旧如同往日般安静,连过路人都稀少极了,但沈宁却十分确信,若是夷族暗探出现,头一个就先来秦/王/府里,想来府里头的秘密藏了不少。
而白潇月的话,始终在她心头。
秦昱,有没有被那些伏击的人伤害到?
沈宁下了马车,因着何管家的吩咐,门口的侍卫并未出手拦人,清月秋云跟在人身后,半分都不敢松懈。
刚从秦昱屋里出来直叹气的何管家,一抬眸就瞅见淡雅出尘的美人正在远远的走来,他身后出来了位恰好端着血盘子出来的婆子,青天白日里,暖风吹开了浓郁血腥味。
何管家眼瞧着沈宁步子从急促转而奔跑。
像极了夏天一只清丽的百灵鸟冲进了秦/王府里头。
他轻叹了一声,看来是满不住了。
便微微侧侧身子,任由小姑娘略过他飞进屋里头。
刚上了药的秦昱正阖眼休养生息,旁的乔墨陈深面色阴沉的小声争吵着什么,屋里压抑的血腥儿夹杂着浓郁药味,委实沉闷些。
秦昱正无奈好友絮絮叨叨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屋里头静若无人,他微微睁眼瞧着呆愣的陈深,而后随着人的目光瞧了过去。
他愣住了。
小姑娘一袭淡雅青黛山衣裳,发髻微乱,胸口起伏跌宕,显然是跑着来的,此时眼眶通红眼泪要掉不掉积攒在那双明亮至极的眼里,却固执的瞧着他包裹严实的手臂,她呆呆的立在门口,指尖用力扣着门框,平白瞧着让人心坎里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