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就变成了嘟囔。
于微静静地消化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姚子乐说的“阿姨”是季言的妈妈。
这和她从严娇倩那里听来的消息正好契合。
据说季言的妈妈因为丈夫出轨心灰意冷，重病之下，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后遗憾离世了。
“……那时候，言哥真是个狠人啊！带着我们所向披靡啊！”
不知道姚子乐的哪根神经又活跃了起来，眼里隐隐闪着光。
在大大吹嘘了一番季言的“光辉历史”后，他突然有些丧气地垂头，“不过言哥高三的时候，还是被他爸弄出国了，好多好多年以后才回来……”
于微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自己在哪篇报道上看到过。
季言在美国深造了几年，直到季云绅中风后，才回国接管了锐锋。
对于他们的父子关系，报道里没提。可想想和季云绅秘书的碰面，她猜两人的关系依然紧张。
季言他是不是……很不快乐呀？
于微脑中莫名其妙地闪过这个问题，她现在的大脑转得忽快忽慢，实在无法自行思考出答案。
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姚子乐的手臂懒洋洋地挂到了她肩上。
看来这位酒吧老板也喝醉了。
于微想推开对方重重的胳膊，可姚子乐全无自知，依然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你知道吗？言哥他以前对女生真的看都不——”
声音戛然而止，连带于微肩上的压力也咻地一下消失。
她的反应慢了一拍，好一会才缓缓抬头。
不知道季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一手拽住姚子乐的胳膊，将对方提到旁边的位置上。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好像觉得季言的脸色格外黑。
“谁啊？！”
姚子乐很不爽地喊了一声，猛然发现是季言后，瞬间酒醒了几分。
说话也结巴起来：“言、言哥？”
“店里没事了吗？”季言的声音像是冰冻过一般。
姚子乐的大脑被酒精麻痹，有些转不过弯来，苦恼地看了眼于微，好像在问“怎么了？”
于微无辜地歪着头，一只手撑着脸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姚子乐拍了拍自己的脸，智商短暂地上线了一瞬，试探问道：“那……那我先去忙了？”
见季言的脸色没有更糟，他赶紧匆匆逃离。
脚步声渐远，季言这才垂眸看向于微。
灯光下，她那双大眼睛眨了眨，看似明亮，但充满茫然。
“季言，喝酒吗？”她弯起眼睛，模样乖巧可爱。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怀疑，这会季言已经确信——于微她有些醉了。
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和表情。
于微见季言没应声，便自顾自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不过指尖才刚碰到，她的手腕就被人轻轻擒住。
这手腕细得不堪一折，季言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别喝了。”
于微很听话地把手收了回来，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送你回去。”
季言轻声开口，转头想让服务生进来，突然听到一个软绵绵的声音。
“季言，你现在快乐吗？”于微仰头看他，原本游离的眼神在逐渐聚焦。
简简单单一句话，还带着微醺酒意，却让季言整个人顿住。
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问他了，就连他自己也许久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你这个问题……”季言的嗓音有些许沙哑，慢慢吐出两个字，“很傻。”
就算现在的脑子不算清醒，可听到这个评价，于微的小脸还是本能地垮了下来，嘴巴也不服气地撅了下。
“回家！”她蹭地站了起来，一时把握不住平衡，不过她的胳膊很快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扶住了。
季言的面色稍有软化，将于微从位置上往门外牵引。
“我也不知道。”
于微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可在嘈杂的环境中，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我自己走。”她瘪了瘪嘴，任性地抽出手臂，独自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季言交代了服务生几句，把还在酒吧玩得正开心得同事交代给姚子乐，这才从容地走向门外。
秋夜的凉风一吹，站在酒吧门口的于微迎着风，终于从“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中清醒了一瞬。
季言的司机将车子停到路边。
“上车。”季言看着在风中吹乱了头发的于微，很绅士地帮她拉开后车门。
酒意上涌，于微有些不安分地歪在椅背上，更是忘了要系上安全带。
季言关上车门，发现于微出神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倾身过去，将于微身边的带扣拉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得很近，于微自己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还能闻到季言身上的气息。
气味混在一起，让人莫名有些心安。
“咔嚓。”
安全带扣好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于微大脑里有根弦也跟着颤了一下，安静的车内好像只剩下她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可以走了。”
她愣愣地转头看向季言，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车子很快起步，轻微的晃动下，她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皮也沉重的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