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张的嗷一声撒了手,若非他学过武,有些功底,只怕躲闪不及,这只手就被剁下来了。再看摆满了酒菜的桌案,此时已被劈成了两截,菜碟杯盏,零落一地。
这女子,显然是动了真格。
那人吓了一身冷汗,酒意顿时醒了几分,伸手指着滟来说道:“你……你……你想杀了我?”
话音方落,就见滟来手腕一转,刀锋再次对准了他。
那人一时被滟来气势所迫,疾步后退,口中却逞强道:“有能耐出来单挑!”
滟来眼睫一挑,斜睨着他道:“你也配!”
待那人去了,于妈妈又命人上了一桌酒菜,朝着滟来连连施礼赔罪。
“方才那人是谁?”滟来冷声问道。
于妈妈一脸歉意地回道:“刑部侍郎的公子张录。”
***
朱弦不愧是小倌中的头牌,曲子弹得动听,歌声动人,劝酒的花样也繁多。滟来连饮了几杯,便有些不胜酒力。
这酒入口香醇绵软,后劲却大。
“玉珠,我们回府去吧!画意,扶我起来。”滟来醉醺醺说道。
迷迷糊糊间,就听画意应了声。滟来被人搀扶着出了雅室,在回廊间七拐八绕,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是进了一间屋子。
“殿下,你且在此歇息片刻,稍后便乘车回府。”
酒意上涌,滟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一凉,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猛然醒了过来。
这是……下雨了?
滟来疑惑地摸了摸脸,摸到一片湿漉漉的叶子,轻轻一闻,还有淡淡的茶香。
她猛然坐起:“是谁?”
哪个不要命的用凉茶泼她!
甫一起身,滟来便发现这不是她公主府的闺房。
她借着烛火晕黄的光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见屋内陈设华丽,帷幔窗帘皆绣着繁复的花纹,除了她睡的八宝床,西墙边还有一红木雕花的衣柜,临窗还有一个卧榻。
卧榻上似乎还睡了一个……人?
第3章 变猫
人!
滟来目光忽凛,纤长的黛眉拧了起来,只觉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朝着卧榻走了过去,还未曾看清卧榻上的人是谁?忽听“扑哧”一声,有人笑出了声。
滟来悚然一惊,回首发现床头居然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影隐在帷幔后,方才她居然没看到他。
她伸手去摸刀,这才想起兵刃都在画意手中。
那人绕过帷幔,朝着她色眯眯一笑:“怎么,刀没了?”
“是你!”滟来看清那人的面容,怒道,“大胆张录,你居然敢算计我!”
张录一愣,随即笑道:“你误会了,我张录虽然喜欢美人,却不会设这样的毒计。虽然不知你得罪了谁,但在妓馆与小倌睡了一夜,想必你的清白也便没了。若非我想和你单挑,暗中跟着你,怎会发现你被算计了。”
他指着滟来脸上的茶叶道:“我若不泼你,只怕你要醉到明早才会醒。”
滟来很快从张录话里捕捉到两个信息。
一是她和小倌睡在一起了。二是她被算计了。
她低眸见自己衣衫齐整,略放了心,虽说当时醉得厉害,但不是全无意识。
至于被算计,自从在宫外开府后,她没少在京城走动,纵然是乔装,但身边扈从随侍,手中金鞭炫目,明眼人一看就知她不是寻常人,也不好惹。是以,几年来,倒没出什么大岔子,偶尔有不长眼的,不是伤在她鞭下,便是被侍卫收拾了。
朝野上下,说不上横着走,也差不离了。
难道这水月阁的于妈妈如此没眼力,居然敢算计她?
滟来走到卧榻近前,看清睡着的人是朱弦。她连喊他几声,居然未醒,又使劲去晃他肩膀,还是未醒。
张录悠悠然坐在床榻上说道:“放心,朱弦喜欢男人,他没对你做什么。我潜进来时,他就睡在那边。以防他坏我们的好事,我已经拍晕他了。”
滟来回身,单脚踏在床榻侧的矮杌上,自额角又拈下一片茶叶,俯身问张录:“我与你能有什么好事?”
覆面的薄纱早已不见,润湿的面上眉眼越发清冷艳绝。长发披垂有些碍事,滟来抬手将墨发挽到头顶,自一侧的桌案上摸到一根竹箸,暂时充作发钗绾发。同时心疼自个儿的宝石发钗,早知会丢,她就不戴了。
平日自有棋烟为她梳发,她只会挽最简单的发髻,此时没有梳子通发,发髻有些凌乱,也只能凑合了。
张录看呆了眼,觉得这样的她别有风致,拍了拍床榻,痴笑着说道:“我也算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滟来冷笑,就算张录救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想占她便宜罢了。
“救我?你明明坏了我的好事,我可是喜欢朱弦才在水月阁留宿的。”滟来故意说道。
张录一愣:“我瞧你不像个傻的,怎会如此愚钝。我明明听见你嚷嚷着要回府,你的侍女嘴里虚应着,却还是将你搀到了这屋,分明就是有人串通了她来害你。”
画意服侍她几年了,心思灵透,办事谨慎,从未逆过她的意,怎会害她?可她隐约记得,她当时的确说过要回府的。
倘若真是画意,那会是谁指使的她?莫非是崔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