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一个白发老翁,顺着浅浅的水沟朝前走去。
路过坑洼的地方,老翁提醒道:“公子千金之躯,可千万要小心着点。”
“不妨事。”
秦九韶看了一眼前方那大片的稻田,心中感慨。
日光灼热而又刺眼,他久久的立在原地,却只透过丰收的景象看到了大宋的满目疮痍。
大宋偏安一隅,官吏权贵多有隐田漏税之举,是以普通百姓的田赋负担越来越重。
朝廷疲于应对外敌,根本无暇顾及底层的农民,长此以往,势必积弱。
老翁叹了一口气:“公子,您看看,这些田地起起伏伏,沟壑纵横,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都有,您想要测量田积是好事,可也实在天方夜谭啊。”
秦九韶轻轻笑起,声音疏朗:“只要你们支持重新测量田积,按核实后的面积合理纳税,便是造福乡民的大好事。至于如何测量,就交给我吧,我定竭尽全力,不使一人一田有亏。”
“公子不必为了此事太过劳心劳神,即使有些差错也不打紧的。”
秦九韶在原地静默了半晌,拈起一粒稻谷,轻声道:“差之毫厘,谬乃千百。公私共弊,盖谨其籍。①”
那老翁听完,眼中隐约有雾气,他感慨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像公子这样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两人正在说话,三七从后面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还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巴,对秦九韶道:“少爷,有个事……三七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九韶睇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
三七喘了喘气:“贾府……贾府的大小姐脸上奇痒,还出了红疹子。”
“……”秦九韶有些无语,“那便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心想这三七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事都过来烦他。
便转过身,准备继续同老翁商讨重测田积的可能性。
然后就听到三七一喘一喘道:“说是敷了迦月姑娘送过去的一碗东西,贾府的胡姨娘说迦月姑娘残害自家姊妹,怕是要动家法了。”
“她害人?”秦九韶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稻子,皱着眉道,“说她打人我信。”
虽说嘴上损了损,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又说些疯言疯语,那胡氏可没自己这么好脾气。
秦九韶顿了顿,对身侧的人拱手道:“老伯,九韶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发痒,红疹子?”那老翁摸了摸胡须,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孙媳妇前几日削山药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是痒了一日,后来又红又肿,出了些疹子,但只要不用手去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多谢老伯告知,也许真是山药也不一定。”
秦九韶道了谢,便要离开。
“走,去贾府看看。”
三七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担心道:“对了,少爷,您不是才向贾大人称病,说自己正在家中静养吗?”
秦九韶顿住脚步,没说话。
三七犹自絮絮叨叨:“贾大人如果看到少爷好端端的跑了过去,定会知道您撒谎的事情,那……”
秦九韶随手拿起地上的镰刀,在手背上随意割了道浅口子,横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三七:“可以闭嘴了?”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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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秦九韶《数书九章》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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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忙着勾心斗角,只有秦九韶在认认真真种田hhhh
第21章
贾府,前厅。
应迦月全身被反绑了起来,跪在堂前,犹自笔直。
胡氏拿着鞭子坐在她面前,竖眉喝道:“应迦月,你知不知道今日为何会跪在这里!”
应迦月冷笑了一声,懒得理她。
这母女两个人明摆着就是故意为难自己,说不定就是心里有鬼贼喊抓贼。跟她们多费口舌,还不如省点力气等贾涉来了再辩解。
贾似烟站在一旁,娇声道:“好,看来你是默认了,你借口帮大姐姐调养,实际上却在里面暗中加了料,你好狠毒啊。”
胡氏端起一口茶,叹气道:“毕竟不是一个姓,哪来的什么姊妹情深?”
贾似烟走上前来,语气悲切:“应迦月,我们贾府可从来没有薄待过你,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毁我大姐姐的容颜?”
“二姐姐,你禁足完了吗你就出来蹦跶,你会查案吗你就查?”应迦月瞥了她一眼,“有这功夫,不如把我送到官府,赶紧审了了事。”
贾似烟吃了一瘪,脸色倒是没变,因为她知道应迦月这一次翻不了身了。
这厢正在审人,那边贾涉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就进来了,看见应迦月被绑在那里,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胡氏问道:“婉晴她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进去诊治了。”
赵昀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应迦月浑身上下捆的跟个粽子似的,一时心疼,想上前帮她解开。可碍于自己外人的身份也不好说些什么。
况且,他现在与贾婉晴定下了婚事,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和应迦月走得这么近,反而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给了有心人一个拿捏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