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转身回房间,谢秀儿便把冷掉的燕窝端到了厨房。
古今在家里待了三天,她一直提心吊胆,总觉得天要塌了,她的心总是放不下来。
正当她思考着周围还有什么事能让她紧张的时候,她的父亲来了电话。
古今正狐疑她父亲怎么会知道大院的号码,可后来想到,他知道子与宁伯渊在一起,应该费了点心查了一下。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调查这些呢?他们约定过,只有古今用外面的电话打过去才不会惹起怀疑。父亲此番这么着急,难道是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次父亲没有像平常那样约她出去吃饭喝茶,而是偷偷摸摸地带她到田间乡下。
古今看见父亲的打扮更是疑惑,原本总是穿着对襟衫的他,此时却换上了农家衣裳,甚至还加了几块补丁。
古今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赶紧抓住父亲的袖子,粗糙的衣服不停地划着古今的手。
“阿爹,你跟我说实话。”
可古参谋却根本没有理她的话,他看起来十分着急,他交给她一张纸,又紧紧地反握住古今的手,随后便朝小木屋后面跑去。
古今不明就里,赶紧追了上去,可车子早已绝尘而去。
古今心事重重地回到大院。
两天后,传出古参谋因卖国求荣,将于十月初九被斩首示众的消息。
听见这个消息,古今犹如晴天霹雳,她呆坐在太妃椅上半晌没回过神。大院里的人不知道古今与古参谋的关系,便肆无忌惮地聊了起来。
“这古话说得没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能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古参谋却是通奸卖国的叛徒吗?”
“现在这世道什么人没有,三少爷去支援洪家堡了,可谁不知道三少爷平日里枪不碰,刀不沾的,不是说咱三少爷不好,可就凭他一个经济道上的人去带兵打仗,想想也知道是说明后果,我是真替咱少爷担心啊。”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知道为什么古参谋会当汉奸吗?还不是因为战争马上就打到这儿来了,他们官场上的人,有比咱更灵通的消息,现在外面的局势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唉,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趁上京还安稳,抓紧时间存点钱是正道,战乱一来,指定没人家招工。”
“你可别糊涂了,战乱要是真的来了,你存钱有什么用,那时候的东西都比金子还贵,况且能不能买得到还是一说。还是攒点能保存的食物比较靠谱。”
“说得也是。”
......
屋外头还在聊着,古今却坐在桌前像被冻僵了般,一动未动。
卖国求荣。
打仗。
洪家堡。
战乱。
......
这些词接二连三地蹦进古今的脑海中,渐渐地,这些词融合起来,变成了一幅幅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古今深吸了口气,感觉喉咙像是放进了千金石,重重地垂了下去。古今想把喉咙吸回来,可是一动,却发现喉咙张得越开。
古今用手兜着喉咙,可是却发现喉咙不停地颤抖,她夹紧了胳膊,想要上半身的力量控制住这抖动,可不料,她整个身子都变得颤抖。
古今觉得自己此时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一定是疯癫了,怎么会不疯呢?至亲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她不仅不能披麻戴孝,尽那微薄的孝义,而且在别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办法出声附和就只有闷不做声。
她无法为父亲辩解什么,可是,她决不相信父亲是那种人。
于是,古今整理了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平静一点。
她推开门,佯装自己刚睡醒来掩饰自己狼狈的情绪。
“一大早就听见大家议论着,不知道上京有什么新闻吗?”
前一批的佣人都赶走了,偌大的大院留几个人也看管不过来,于是郭洋又去佣人市场新招了一批人进来。现下肆无忌惮地讨论着的,就是那批新佣人。
前阵子也找来个小会的,可是她老家给她订了婚事,让她回去嫁人去了,因此这批人,古今跟她们也不交心。
佣人们知道古今在大院的地位,况且先前三少爷也交代过,所以她们都对她很客气。
“古小姐醒啦?您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不知道这上京出了件大事呢?”巧云眉飞色舞地说着,她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知道这些小姐们平日里消遣的东西都是高档的,所以对这些八卦新闻格外感兴趣,所以她绘声绘色地又把古参谋被抓的事说了一遍。
古今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开口道:“现在还实行满门抄斩?”说这话时,她自己心里也抖了抖。
“可不是吗!现在的兵打起仗来哪个不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凭什么被当汉奸的人不明不白地就出卖了。”满莉也跟着搭腔。
“这种人啊,是最招恨的,他的家人肯定也不干净,成天窝在一屋里头,都惹得一身腥。”巧云插着腰,仿佛遇见了什么义愤填膺的事。
“他家一共几口人?”为了掩饰自己与古家不熟,古今特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过了几秒,嘴边的话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古今都佩服自己声音能够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