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总是这样么?”凌青菀问道。
景氏颔首,道:“总是这样。”
然后,母女俩都无奈笑了。
景氏又说起二姑母:“你二姑母任由两个女儿胡闹,还跟姑奶奶们起了冲突。见太夫人醒了,你二姑母自己先吓破了胆,出了身冷汗。
不成想,她发烧竟因为她一身冷汗就退了。她说全身酸痛,也只是那日去拜佛,走了几步山路。
退了烧,又歇了半个月,她就全好了。”
二姑母是在山上吹了冷风,染了风寒发烧。再加上她往日很少出门,腿脚精贵,蓦然走了几步山路,就格外酸痛。
病上添痛,让她看上去很糟糕,以为什么大病。
等烧退了,她也歇了好几日,病愈无碍。
“那便好。”凌青菀笑道。
凌青菀又想到那日程氏姊妹的行径,深觉心寒。太夫人是程氏姊妹的亲祖母,她们却为了害凌青菀,罔顾太夫人的生死。
想到这里,凌青菀问她母亲:“娘,二姑母跟太夫人不和么?”
“大约是因为主持中馈的事吧。”景氏道。
她隐约听到过二姑母抱怨。
二姑母在程家做了十几年的媳妇,太夫人仍把持内宅,不肯把家交给二姑母。
这叫二姑母心生怨怼。
凌青菀明白了,就点点头。
正说着话儿,突然马车一个趔趄,把凌青菀摔到了她母亲怀里。
马车剧烈波动之后,就停下来了。
景氏也撞到了车壁上,磕到了头。她不顾自己疼痛,连忙紧紧抱住女儿:“菀儿,撞到哪里不曾?”
凌青菀摇摇头。
景氏这才撩起车帘问:“怎么了?”
车夫回答:“大奶奶,咱们的车轴断了......”
他们走了一刻钟,出了昭池坊,正在一条不算特别繁华的街尾。街上行人稀稀疏疏的。
车轴断了,是很难一时间修好的。
这马车,已经用了快十年,最近经常坏,修补了好几次。如今刚刚出家门,车轴就断了。
“大奶奶,您和姑娘先别下车。”车夫对景氏道,“这车走不了,小的回去重新套车,还是去街上租赁一辆车?”
景氏踌躇了下。
回去套车,至少要耽误两刻钟。
况且,家里也没有马车了。
晋国公府三辆马车,今天全部出来了。车夫这么问,不过是怕景氏脸上尴尬。
这附近也有坊。
每个坊内,都有各种生意铺子。虽然不及东市、西市繁华,却也能满足平常的需求。
“你去看看,有没有马车租赁的。”景氏果断对车夫道。
景氏这次出门,没有带凌青菀的丫鬟,只带着自己房里的大丫鬟玉钩,坐在前头。
车夫道是。
马车坏了轴,往一边倾斜。一个不慎,马车都要翻落,凌青菀想下车。
她请示母亲。
景氏也蜷曲得难受。况且,这是街尾,不时有马车过路,挡了人家的道路。
不如下车,等会儿若有人急事非要过去,可以把这车推到一旁。
于是,她们母女下车等了。
大雪初霁,盛京的街头颇为寒冷。凌青菀穿着新做的樱紫折枝海棠纹风氅,把风氅的兜帽戴在头上。
这条街,比较冷清。
盛京的人口集中在北边,靠近皇城的地方。南边人口稀薄,街道人迹罕至。
黄土夯实的道路,并不宽阔,两边种满了槐树。
落叶蹁跹,虬枝荒芜,这条街道就显得更加冷清,越发寒冷。
她们刚刚下车,前面就来了一队车马。
很巧。
大约有五六辆马车,都是四匹马拉着的朱缨华顶马车,往这边而来。
街道窄狭,对面的马车又都是宽敞的。
恰好被凌家的马车挡住了路。
对面的车队缓缓停了。
须臾,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袄的中年男人,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笑着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在道中间?”
景氏的大丫鬟玉钩上前,跟那个中年男人答话:“这是晋国公府的马车。我们家奶奶和姑娘出门,车轴断了,车夫去雇车了......”
那个中年男人往马车那边看了看。
凌青菀和她母亲,站在马车的左侧。
“......我们奶奶说了,若是你们着急赶路,帮我们把马车抬到角落,过去就是了。”玉钩又道。
中年男人是个管家,不是主人。
他点点头,冲景氏施了一礼,表达谢意,然后折回去,询问自己的主子。
车队里面的第二辆马车,一双纤长削瘦的手指,撩起了车帘。
是男人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又白皙纤瘦,看得出是坐着位年轻公子。
管家和自家公子商量着。
那位公子只是掀起车帘,并没有下车。他低声交代着什么,然后又放下了帘子,悄无声息。
比女子还要矜持。
管家重新走向了景氏她们。
景氏让玉钩退下,自己上前和那位管家见礼。
“这位太太,着实不敬,要把您的马车挪开。”管家对景氏道。他四十来岁,个子比较高,不胖不瘦,眼睛炯炯有神。
景氏道:“不妨事,原就是我们挡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