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凌青菀笑道,“都快十年了,我哪里记得住?”
景氏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片刻后,一个身穿青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进了榭园。
景氏愣了下。
她没想到会是这人来送信。她还以为跟往常一样,是个小厮或者妇人之类的。
“钟总管,您回京了?”景氏站起身,跟这人见礼。
这不是普通下人,他是纪王府的总管事。
景氏快十年没见过他了。只是,他没什么变化,除了老些,还是从前的模样,所以认得。
王府门前七品官,这位钟总管也算是有点地位的,不能拿下人看待。
钟总管立马回礼,叫了声舅奶奶,这才道:“是,小人回京,王妃让给舅奶奶带些东西,已经搁在门房了。还有书信,王妃叮嘱要亲自交给您。”
说罢,他就拿出了礼单和书信,双手捧上。
景氏连忙接了,请他坐下。
然后,丫鬟端了茶。
“......这次,怎么是您到京城送礼,可有什么事吗?”景氏心里忐忑,问道。
钟总管笑容满面,道:“舅奶奶,是好事!圣上特旨,诏纪王回京,任应天府知府。”
应天府知府,就是京城的知府,是进入六部的先兆。
先皇在世的时候,六部九寺多用贵胄。
然而,当今圣上却重视科举,满朝都是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贵胄慢慢被排挤出去,逐渐落寞。
像应天府,乃是非常重要的京官,圣上之前也是让自己喜欢的进士担任,如今怎么想到纪王?
纪王一个闲散王爷,突然让他做官,是何种道理?
景氏面上很高兴,心里却是疑惑不解。
“真是极好的事!”景氏道。
景氏知晓些朝政,都是她妹妹告诉她的。景氏的胞妹,就是吏部尚书的正妻。
她们姊妹俩感情深厚,姨母什么都跟景氏说。
姨母不像景氏,她读了很多书,连朝政都懂。只是不能出去说,毕竟女人参政,有点忌讳。
所以,姨母喜欢在自己姐姐跟前,说说心里话。
“......是啊。”钟总管道,“小人亲自回京,就是打理房舍。离京十几年了,王府不知破败成了什么模样,故而要修葺整顿。”
景氏点点头。
她又问:“王爷、王妃几时到京?”
“过年之前。”钟总管笑道,“王府已经在准备了,腊月底应该能到京里。”
景氏颔首。
她又问钟总管需要不需要帮忙。
钟总管说不用。
景氏又问了问王爷、王妃和几位孩子的身体。
钟总管说都很好。又寒暄了几句家常,钟总管说很多事要忙碌,起身告辞。
景氏让人送他出门。
钟总管走后,景氏立马打开姑母的信,读了起来。
“娘,姑母信里说了什么?”凌青菀等母亲快看完了,出声问道。
“就是说要回京了。”景氏道,“一些琐事,问我的好,还问你们。”
说罢,景氏眉头轻蹙。
凌青菀没吭声。
当晚,大哥从宗学回来,母亲也把姑母的信,给了大哥看。他们说话的时候,让凌青菀避开。
母亲和大哥说了半晌,嘀嘀咕咕的。
估计是在分析为何纪王要回京。
回京也是常事。
但是回京任官职,就不同寻常了。而且是应天府知府这么重要的官,更不寻常。
第二天,母亲要去姨母家里。
京里的变动,姨母都知道,母亲想从中看出点蛛丝马迹,探出纪王府回京的缘由。
“菀儿,你回去更衣,咱们去姨母家。”母亲对凌青菀道,“上次去你姨母家,没有带着你,你姨母好一顿数落我。”
凌青菀的姨母安夫人,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她非常疼凌青菀。
凌青菀生病那段时间,姨母来看了三次。
而后,她也隔几天派人来瞧。再后来,凌青菀稍微好点了,碰巧姨母的亲孙子有点小风寒,就没空再来了。
姨母的第二子今年十九岁,第三子今年十六岁,都没有成亲。而凌青菀已经十五了,母亲丝毫没有为她定亲的念头,估计是和姨母商量好了。
凌青菀自己,则不记得姨母。
能出去见见人,兴许能想起什么,凌青菀还是非常乐意的。
她当即回房,换了件烟霞色的风氅,绯色缠枝莲花交领长袄,梳了头,带了上次程太夫人送给她的红玛瑙耳坠。
薄妆轻盈,皓腕凝雪。
她到母亲屋子里的时候,景氏微怔。
景氏轻轻笑了笑,对凌青菀道:“你长得越发跟你哥哥像了......”
凌青菀失笑:“娘,您是骂我,还是骂哥哥?”
景氏自己也笑了,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母女俩去了安家。
安家乃是侯府。姨父是世袭罔替的宣平侯,他们家住在延寿坊。
延寿坊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它东临皇城,西近西市,不管是上朝还是买东西,都非常便宜。
从昭池坊到延寿坊,几乎横穿整个京师,马车走了一个半时辰。
“娘,怎么不换辆马车?”路上,凌青菀问母亲。这马车,还是上次车轴断了的那辆,修修又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