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侯的手不由自主抖动。
盛修沐心里的震惊,不比盛昌侯少。
镇显侯世子爷薛子侑手里的象牙著亦紧紧攥住。
在场众人,只是盛修颐缓慢垂首,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
元昌帝微微扫视众人,就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他的身子又微微摇晃,高声问娄友德:“刚刚说了朕的几罪?”
娄友德上前搀扶他:“陛下。您醉了……”
元昌帝哈哈笑:“…….朕醉了?不曾醉。如今这禁宫和天下都是朕做主,是极大的喜事,朕高兴,不曾醉。古今帝王,谁曾无过?朕亦有过。”
说着。身子就微微倾斜,几个侍卫忙搀扶了他。
他就顺势闭了闭眼睛。
娄友德吩咐侍卫把元昌帝架回寝宫,对镇显侯和盛昌侯道:“两位侯爷请便。陛下醉了,奴婢伺候陛下去了。”
镇显侯和盛昌侯都愣愣坐着,半晌没有答话。
娄友德只觉得大殿内气氛凝滞得骇人,也不等他们说什么。忙退了出去。
乐工和服侍的太监们也跟着退了出去。
熙宁宫只剩下薛家和盛家的几人。
好半晌,盛昌侯才猛然站起身子,赤红的眸子盯着镇显侯:“老侯爷,您家的门风真是清廉!”
薛子侑脸色更加难看。
盛昌侯这话,分明就是怪镇显侯爷没有教导好东瑗。
“盛昌侯,郡主四月嫁到您府上,如今是三月初一。您想想清楚,再来说话。”薛子侑沉声怒道。
薛老侯爷站起身,淡然笑了笑,拦住薛子侑,道:“好了,咱们出宫吧。”
说着,他看了眼盛修颐。
此刻的盛修颐,依旧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老侯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快步走了出去。
等镇显侯和薛子侑走了片刻,盛昌侯才厉声对两个儿子道:“回家!”
说罢,自己先走了出去。
盛修沐看着爹爹,又看一直垂首的盛修颐,低声道:“大哥……”
盛修颐这才抬脸,依旧是一副清冷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异样。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道:“回去吧。”
刚刚走出宫门,就有盛家的管事带着小厮,驾了马车来迎接。
“侯爷,世子爷,大奶奶生了,是位少爷。”管事高兴的上前给盛昌侯和盛修颐等人行礼,还没有恭喜三爷得了爵位,也来不及恭贺盛修颐得胜归来,就先说了大奶奶诞下位少爷的事。
抬眸间,这位管事没有见到盛昌侯父子脸上有他预料的喜悦,而是发现侯爷原本就严峻的眉目越发冷冽。
而世子爷,眉头轻轻蹙了蹙,笑容里带着清冷,道:“是吗?”
盛昌侯就狠狠剐了他一眼。
盛修颐便敛了笑意。
“回府!”盛昌侯上了马车,吩咐马夫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火气。
管事和小厮们都一头雾水。
却也知道侯爷和世子爷、三爷都不高兴。
不敢再说什么,一行人回了盛昌侯府。
第130节不见(1)
回了盛昌侯府,盛昌侯父子下了马车。
盛夫人派了丫鬟香橼在门口等盛修颐。
她原本是要亲自迎接盛修颐的,被东瑗倏然生产打断了,去了静摄院。
香橼见他们进府,跟在众管事、小厮身后给他们行礼。
盛昌侯铁青着脸,想做出和善些的表情,仍见凛冽神态。
他在人群里瞥见了盛夫人身边的香橼,就喊了她上前,问道:“怎么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可有何事?”
香橼忙又给他行礼,道:“大奶奶诞下了位公子,夫人陪着大奶奶呢。今日世子爷回京,三爷进爵,夫人让奴婢到门口迎迎侯爷、伯爷和世子爷。”
盛昌侯冷脸道:“知道了。你回了夫人,我和世子爷有话说,晚夕再回内院。”
香橼屈膝应是。她真的很怕在侯爷面前说话,一副冷冰模样叫人不由透出几个胆惧,大气都不敢喘。
盛昌侯转身就去了外书房。
盛家的外书房有三间,一明两暗。
两间暗书房,一间是盛修颐的,一间是盛昌侯的。
盛昌侯的暗书房是他接见清客幕僚的地方,商议机敏大事;而盛修颐的暗室,多半是他宿歇之处。
进了书房,盛昌侯就把盛修颐和盛修沐喊进了他的暗室。
推开最西北角摆着古董瓷器的槅扇子,就缓缓移动出一闪与墙壁颜色毫无差别的门。
父子三人进了暗室,门有缓缓合上。
跟着盛昌侯的小厮门口守住。
暗室后面就是盛府的一处水中亭阁,窗前种满了荷叶。临窗一张大炕,立着两对弹墨大引枕,玄墨色炕几,摆了整套的茶具。
对面一架一人高的书槅,整整齐齐码着盛昌侯的书。
书案上笔架树立。
推了窗,能看见远处的凉亭,闻到初春桃蕊的幽香。
盛昌侯早已顾不得骂盛修颐推辞三品侍郎官职之事。开门见山就说对东瑗和那孩子的处理法子:“……孩子留下来,将来总有机会送进去;那个女人,坐完月子先送到天龙寺,宫里自然会有人接她。”
盛修沐听着父亲的话。本想颔首,却见盛修颐表情清冷平常,他的赞同就保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