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狱中自缢。左大臣罢免。惠妃因父之罪罢黜出宫,削为平民。
同年,十二月,帝开恩科,广招天下寒士。此年,朝廷招录寒士七十七人,皆成后世栋梁。
新科状元上官飞扬,受新帝破格提拔为左大臣,后升任太宰之位,终为舜赤国一代贤相。
白驹过隙。
云尧山之上岁月的痕迹却不甚清晰。
秋去冬来,冬去春又至。云尧山从落木萧萧到银装素裹,又从十里皆白到绿荫葱葱。
云夕回来的时候,云尧山众人对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非常好奇。不过那时的云夕对谁都是一副冰冷模样,什么也没有说。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再追问。
云夕回到云尧山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他一直在后山闭关修炼,得以顺利降下境界,不再需要历经无情关。
他刚刚回到云尧山的时候,魔霄羽还在。
魔霄羽带着焚血剑离开的时候,只对他冷冷说了一句话:“她虽然曾想为了天下赴死,最终还是为了你选择活下来。”
云夕紧抿双唇,沉默不语。
夜深人群之时,他总是会想起舜月。自己不告而别,她会做些什么,会追过来吗?随即,他苦笑摇头否定,将天下置于自身性命和儿女私情之上的她断然不会如此胡来。
魔霄羽最后的的话,更像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时常在吃饭的时候,想到舜月给自己喂食的模样。
沐浴之时,他总有一种舜月躲在屏风后偷窥的错觉。
夜半醒来之时,他望着另一半床上空荡荡的地方,心里也空荡荡的。
开始,只有在练剑的时候,他才会摒绝脑海中舜月的一颦一笑。
可是,最近剑在手中飞舞的时候,舜月夸赞的话再次像幻听一样在他耳畔响起。
练剑渐渐已经无法让他静心。
云夕收起手中的剑,目光遥遥望向京都的方向。
半年前忠亲王谋逆,江湖中人牵连甚多,云尧山的弟子们也关注了下朝堂之上的动静。
半数朝臣的清洗,十二月的恩科,新科状元上官飞扬的十里长街,年末的国宴之上西河和南岭的双壁统帅的臣服,南梧国派遣皇子作为使者拜访舜赤国,舜赤国大将军耿明应邀协助南宁国太子夺回皇位……
短短的半年内,一桩桩,一件件。舜月不仅安稳了国内的局面,使海内升平,也与周边国家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即便自己不在,她依然是一个贤明的皇帝,日后定然会名留青史。
云夕感慨之余,不由在想她此刻在做什么?
这个时辰,早朝已经散了,以前她这个时候总是会带着各种稀奇玩意到凤栖宫找自己。
云夕抿唇,手掌翻动,手中的剑直直插入一旁的山石中。
“美人的剑法真棒!”
舜月的幻听又在云夕的耳畔回响。
云夕眼神黯淡,一拳重重砸在身侧的石头上。
“美人这样,我会心疼的。”
幻听没有因为疼痛消失。
云夕闭上眼睛,盘膝坐下来,重新运转身体中的真气,妄图以此来平复纷乱的思绪。
许久,幻听果然没有再出现。
云夕的心神稍稍放松下来,心中莫名有一种遗憾,叹息一声。
“美人,虽然你一动不动静坐的模样也十分倾国倾城。可是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我快掉下去了。”
就在云夕心神稍稍安定下来的时候,幻听再次出现。
云夕的心跳顿时停了一拍,他茫然四顾,终于在悬崖边看见冒出的半个脑袋,一双素手使劲扒在悬崖边缘。
难道?
云夕的心猛地一紧,冷沉着脸,疾步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只见舜月正身体悬空,仰头对他没心没肺笑着。
舜月仰头笑着,有些苍白的唇轻启正要说话,云夕眼眸一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手臂微微用力,将舜月提了上来,一下子便抱在怀里。
“美人……”舜月欣喜地两手伸向他身后就要环抱住他。
云夕眼眸微暗,速度极快离开她身边,站在远处看着她,起伏的胸膛中压抑着什么。
“美人?”舜月左右看看落空的两只手,尴尬地背向身后。
“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云夕的声音中带着震怒。
云尧山高万仞,稍有不慎她就掉入万丈悬崖之下,粉身碎骨。
“下面挺安全的,泉水很甜。”舜月不知死地说道。
云夕的眼神一凝,看来她还真的掉下去过。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舜月,衣服有几处明显磨损的地方。云夕的目光定格在舜月的膝盖上,她的膝盖在微微打颤,是哪里伤到了吗?
恰在此时,舜月蹲下身,皱着眉头,神情有些痛苦。
云夕的心一揪,走过去,蹲下身,他伸出的手想碰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伤到哪里了?”云夕柔声问道。
舜月抬头望着他,眼角带着泪花。
云夕的心顿时感到一片乱糟糟地疼痛,好像此刻受伤的是他。
“美人,我腿麻了。”舜月对云夕张开双臂。
云夕的唇抿得更紧了,好一会,他弯下身将舜月拦腰抱起。
天朗气清,风吹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