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皇上曾赏我一匣子湖笔,等我出诏狱给你送去,湖笔适合你。”
阿九顺势不再提起朝廷,动手帮姜次辅整理牢房,笑语嫣然的陪姜次辅闲话家常,“外祖父是不是同镇国长公主相熟?”
“……”
姜次辅罕见的楞了一下,似点头非点头,“见过几面。”
有猫腻!
阿九见外公避开自己的目光,故作深沉的打量牢房的墙壁,“不知此地哪位前辈住过……咦,墙壁上有字。”
姜次辅举起蜡烛仔细看墙上的字迹,字不是用毛笔写的,而是用尖利的石头刻上去的,姜次辅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字体,直到落款——“陆云?”
“外公认识他?”
“东辽国的太子。”
“他不是在东辽国覆灭的时候就引火自焚了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在中原尚未一统时,辽东太子陆云是举世公认的大贤,也是陆云设伏几乎将神武帝逼入绝境,不是开山王沐逸拼死相救,也许一统天下的不是西秦,而是东辽。
同陆云八拜结交的成国公陆江归降神武帝,使得陆云如断了臂膀。
陆江献策反间计,当时东辽国主废太子陆云并将其软禁,如此西秦的骑兵才在成国公的引领下攻破东辽国都,灭掉东辽国。
据说当初陆云痛骂陆江后,拒不投降,引火自焚。
“陛下爱惜陆云人才难得,成国公在火海救出陆云,没想到陆云竟然被带回帝都。”
姜次辅偶尔听神武帝念叨过当年的事,外界也隐隐有传闻,陆云以及陆云的儿子并没葬身火海。
阿九对被灭国的往事不感兴趣,低声说了一句:“外公晓得成国公为何归降西秦?”
“史书上会记载,陛下天命所归,成国公顺从天意归降。”
“外公!”
“哈哈。”
姜次辅一笑扯动后背的伤口,阿九可爱的小模样让他即便伤口疼也想笑,“还有一种梦幻的说法是成国公偶然见到昭华郡主,惊为天人,为昭华郡主而归降,大多的闺秀都愿意相信成国公难舍美人。”
“我想听外公的说法。”
“我不知。”
姜次辅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阿九很无力。
“在成国公归降西秦时,我还在山东老家读书,准备科举会试,成国公和陛下离我远得很。”姜次辅一改方才的轻松,双手搭在阿九的肩头,“我在信里写过,莫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主张和看法。不管当初成国公为何归顺西秦,四国割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耗费力气去想一个不重要的原因岂不是耽搁眼下的正事?”
他们同成国公,陆云太子非亲非故,无论其中有怎样的隐情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嗯。”
阿九乖巧的点头,在心底却把这件事牢牢的记住。
“姜次辅,有人探望您。”
锦衣卫的小旗走到牢房门前,躬身行礼,“吏部李大人,工部商大人,礼部王大人,户部……”
“你同他们说,我在诏狱反省,不宜见人。”
“次辅大人,他们不肯走。”
“你去同陆指挥使说,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办事,他是时候为陛下尽忠。”
“……”
锦衣卫小旗张了张嘴,喃喃的说道:“让陆指挥使处理是要见血的,六部的大人几乎全到了。”
“本官如今是待罪之身,着实不方便劝他们回去。”
姜次辅打发走报信的锦衣卫,阿九把茶盏递上,姜次辅抿了一口茶,“隔墙有耳,只须意会,不可言传。”
“阿九明白。”
“我想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也会明白,你回府后,记得给你外祖母送个消息,姜家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记住!是任何人。”
“我记下啦。”
阿九依依不舍的离开姜次辅,没陆叔叔引路,她不敢在诏狱里乱走。
随锦衣卫小旗走出诏狱,阿九想着该怎么向陆叔叔卖卖。
刚一出来,还没适应外面光线,手搭凉棚挡住阳光,眼前一人高大的背影几乎把她整个人盖住,仿佛地府阎罗般无情的下令,“擅闯辱骂锦衣卫者,杀无赦!”
冷冽的杀气直扑阿九脸颊,她的后背不自觉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念在诸位大人是初犯,本官网开一面,乱棍打出!”
“遵命。”
噼里啪啦,乱棍横舞,几名高冠博带的大臣抱头掩面接连后退,不大一会,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前再不见大臣的人影。
若不是在地面上残留着官帽等配饰,只怕谁都无法相信,陆阎王敢把六部重臣乱棍轰走。
太凶残,太霸道。
那个怕字只怕陆阎王根本就不认识。
陆天养转身进入衙门,他同阿九的身体错开之时,阿九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陆天养目不斜视,“说!”
“我找不到去见我爹的路。”
“所以……”
“陆叔叔帮帮忙,告诉我爹一声,外公伤得不重。”
阿九怯生生的收手,空着的手狠狠的打了一下方才抓住陆阎王的手心,灵活的转动手心红红的手腕,“是它自作主张,不怪我。”
陆天养眸子盯着她手心半晌,止住回衙门的脚步,“我送你回莫宅。”
“……不用麻烦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