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的脸还是阴着,却比方才好一些了,“是么?”
“嗯,”灵香上前摸了摸茶盏,让其他侍女换了一盏热茶上来,双手奉给明汐,“娘娘用些茶。”
明汐接过,灵香又讨好笑道,“殿下这回回来差事好像不少,华侧妃那儿好像也只召过两回――”
话还没完,只听“哗啦”一声,明汐重重地将茶盏砸到了地上,茶汤碎瓷四处溅开,灵香吓得一退!
明汐美艳的面上煞气冰寒,“本宫可问了你,要你来多嘴!”
只召过两回――那她这个一回也没召过的又算什么?
见明汐蛮横发狠的样子,灵香将心底厌烦按捺住,这个女人如今是愈来愈难伺候了!心里虽恨。但面上却不敢露分毫,更不敢躲开。摔东西还算好的,再一个不高兴,她胳膊上又该被拧淤青了。
灵香恨恨,人家主子身边的大侍女都是得宠的,可她们这个主子简直是个夜叉,她们四个身上都没断过伤!什么“本宫”?一个太子侧妃也好意思称自个儿“本宫”――也就敢在这个院子里拿横!
灵香强笑着上前,“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殿下在府里,那些个人都盯着。娘娘也知道这府中妒忌娘娘美貌贤惠的人多,知道的说娘娘失了手,不知道的还不知会编排些什么。传到殿下那里。只怕也不好。”
见灵香会说话,明汐被那句“美貌贤惠”恭维住了,心情略略好了些,脸色稍霁,“嗯,收拾了吧。”一顿,“匣子里那根金雀簪赏你了,自个儿去拿。”
灵香心中一喜,恭声谢赏。
明汐虽是喜怒无常。但出手倒是向来大方。
“好好听话,”明汐目光从其他三个侍女身上扫过,“只要你们对本宫忠心,好处少不了你们!”
明汐疑心重,太子府虽也配备了胡人大侍女,但她也只肯让这四个她自己买来的汉人侍女近身服侍。
四个侍女连忙应下。
明汐满意地点头,正想说什么。只听外间侍女喜声,“殿下来了!奴婢参见殿下!”
明汐并灵香四人倏地惊喜,灵香最先反应过来,“快收拾!”
其他三人这才醒神,四人一起七手八脚收拾这地上的茶叶碎瓷,也来不及拿器物,只能用手拣起。
明汐也有些慌,催促道。“快!动作快些!”
说着整理下衣装,快步朝外行去。
走到门前,便见两个侍女打着宫灯在前引路,已经到了庭中。荣俊一袭月白缎袍,披了一件靛蓝裘氅,衬着英俊的容貌。施施然的步伐,很是一派玉树临风的清贵儒雅。
明汐喜上眉梢,仪态万千的迈出门槛,分花拂柳的行出几步到台阶前福身曲膝,“臣妾参见殿下――”
荣俊行到台阶上,含笑伸手扶起她,“起来吧。”待明汐含羞带笑的起身,荣俊携着她朝内,“爱妃最近可好?”
明汐满心都是欢喜激动。荣俊向来都极少到四个侧妃的院子,往昔都是将妃妾召到主院伺寝。她这洛水院,荣俊还是第一次涉足。明汐早打听过了,荣俊除了去了几回闽侧妃的觞水院,从未去过其他三侧妃的院子。即便是去觞水院,也是去看小公主,且并未留寝。
将心中惊喜按捺住,明汐尽力展开一个柔美的笑容,带了几分娇嗔幽怨的,“臣妾许久未见殿下,如何能好?”
这时两人已走到屋内,灵香等四个侍女已将地上脏物拣得差不多了。可时间紧迫,青玉地面上还是漏了些极细小的白瓷和茶水痕迹。
明汐见荣俊的目光从地面一掠而过,心里不由地有些慌,陪笑道,“方才臣妾失了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倒污了殿下的眼。”
荣俊扫了一眼几个侍女的面色,心中已明了,却笑,“无妨,到爱妃房里去坐坐就是,说来,我还没见过爱妃房中是何布置。”
听得荣俊提议,明汐心中一跳,喜色浮上脸,“殿下这边请――”
两人朝内间行。到了明汐寝房,只见陈设处处奢华,颜色也用得极为鲜艳,倒比闽侧妃的屋子还来得精致华美。虽是奢华,但还是有几分品位的。
荣俊看了一圈,将目光落在那檀木拔步床前的大红帷幕上。只见大红缎地的帷幕下方垂着银灰色的流苏,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花上还有活灵活现的蜂蝶在翻飞。
粉色牡丹花瓣是渐变色的,似乎厚薄也有不同。
荣俊故作随意的上前,伸手摸了摸,顿时心跳如剧――果然是下厚上薄!
这般颜色和厚薄的渐变正好从视觉上让牡丹花鲜活了起来。针法也极细致,稍微隔远些,几乎同真花一般视觉效果。
是顾绣么?
前世虽同岳母的公司有生意来往,但并非是服装行业。他只知她继承的是她外公的顾绣针法,可对于顾绣他并无多少了解。只有一回,岳母提过一次。四大名绣中的苏绣是在顾绣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故而,后世的顾绣也融合了清代苏绣“针神”沈寿的仿真绣。岳母还说了一些专业针法术语,当时他志不在此,也没怎么听。
后来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她的那些绣品时,他才真正惊异了一回。
可他记不得了,当时虽将那些绣品翻看了一遍,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副巨幅的八达岭长城。她的绣品很多。他似乎记得也有牡丹,但具体她绣的那牡丹是什么样的,当时潦草看过,又相隔时日遥远。他真想不起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