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康全忍不住犹疑开口。
荣俊闻声转首,定定望住他的眸光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深幽。康全蓦地心头一惊,闭了口。
“怎么了?”荣俊忽地一笑,语声平静寻常之极。
荣俊这般的平静让康全几乎认为方才自己所听所见的全是幻觉。
难道自己真的魔怔了?
康全望着荣俊不知该说什么,须臾之后,他才踌躇着问出一个疑问,“殿下如何猜到那《苍鹰图》是睿亲王妃所画?”
荣俊这番捉纳兰笙身边的小厮显然是有的放矢。若非早有疑心。哪里能这般一问一个准儿!
其实这个问题不是他最想问的。他最想问的是,向来对字画这些不伤心的殿下为何这般独独地着紧这幅《苍鹰图》?
数月之前就遣人四处打听画的出处,而迁居后,这幅画更是一直悬挂在连几位侧妃都不得随意进入的鹿园寝卧中…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幅竟然出自睿亲王妃之手!
说不出什么感觉,可康全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鞘而出,让他不安。
荣俊没有回答康全的问题,只淡淡一句,“下去吧。”
康全愣了愣,行了一礼,轻轻退下。
翌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二,也是睿亲王府设宴的日子。
除了十六王爷太子荣俊在内的这八家外,明思也给荣眉和明珠发了帖子。
这一日也的确是宾主尽欢。
驯兽班和那“仙人问路”两家班子的表演,让众位王爷皇子并各家王妃皇子妃着实尽了兴。
驯兽班的狮子钻火圈、老虎滚绣球,猴子踩高跷,表演十分的精湛有素。表演的最后,还有几只穿了花衣裳的大公猴举了新摘的鲜花给众位女眷献花行礼,这般的讨巧直把大家乐得不行。
而那“仙人问路”班的表演则被大管事放到了晚膳后做压轴。
游廊下三步一盏大红灯笼,中间空地也被灯笼围成了一圈,整个园中亮若白昼。
空地中搭起一座一人来高的台子,上面是一间袖珍的小屋。高不过两米,大小正好容两人转身的模样。屋子小得玲珑,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上有屋顶翘檐,下有门窗垂帘。
先是一个扎朝天辫的红裳童子走到场中,先笑嘻嘻地朝众人憨态可掬做了个团揖。然后便脆生生道,“我家少爷崔十六,人品风流样貌佳。老爷夫人爱得紧,却有一样不遂心,少爷总是不娶妻,老爷夫人愁煞心。”顺溜溜说到此处停住,红裳童子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叹了口气。双手一摊,“唉——这可如何是好?”
这童子说话声音好听,模样可爱,这般唱作俱佳的一皱眉头。小脸分外惹人怜爱。众人只觉逗趣之极,几位王妃皇子妃都笑了起来。
荣眉坐在明思身边也好了奇,“思思姐姐,这班子哪里寻来的?这后面可是要唱戏?”
其他几位女眷也都看向明思,面上也是新奇。
明珠接口道,“我瞧着不像是唱戏,唱戏白日唱,这大晚上的唱什么?再说若是唱戏,这台子也小了些。中间还有个屋子,也腾不开地方吧。”
女眷们坐东面廊下,荣烈则陪着男客们坐对面。明思看了一眼对面,只见几位王爷皇子正望着十六王爷似乎是在打趣儿。荣烈端着一盏酒徐徐饮着,察觉明思的目光,抬眼起来面上便露出笑意。
明思轻轻抿了抿唇,正好明珠说完话。便笑道,“这家班子叫仙人问路,我也不知会演什么。只听说是班纳来的,大管事也不肯同我说具体,我同你们一样是头回。”
二皇子妃维维闻言笑道,“既是大管事安排的,想必不会比那驯兽的差才是。不过这家的少爷也有意思,偏生叫十六——”
几家王妃皇子妃都捂嘴笑起来。
十六王妃忍俊不禁的叹气笑道。“唉,人家这个十六是个不近色的,我家那个却是个闻不得腥的猫儿,大不同呢!”
一干女眷并伺候的侍女丫鬟们都笑起来。
说话间,那童子又说了几句。只说是他家少爷天天将自个儿关在屋中不出门,也不许旁人近前。他奉了老爷夫人的令。特地前来少爷院子查探。
交待完后,童子便转身朝台子上爬去。可那台子砌得有成人一人多高,他一个七八岁的童子却的够不着。笨拙都爬了半晌也爬不上去便叹气,“这墙也太高了些,待我去寻个梯子。”
话声方一落,台上那屋中便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何人在喧哗?”
童子连忙道,“少爷,是奴才小鱼儿。老爷夫人让奴才来看看少爷。”
只听那年轻男子“哦”了一声,“不必看了,我无事,让老爷夫人勿须扰心。”
童子伸长脖子朝屋中看,不肯就此离去,“少爷就让小鱼儿看看吧,老爷夫人不放心得紧呢。”
那少爷似犹豫了下,“那你进来吧。”
童子摸了摸后脑勺为难道,“少爷墙太高,奴才进不去。”
“这有何难?”那少爷笑了笑,下一刻,窗户打开,一颗药丸飞了出来,正正落在那童子脚下,“你服下这轻身丸便能身轻如燕。吃了跳进来吧。”
那童子惊喜地拾起那药丸就丢进口中,一口咽下,“少爷,奴才吃了。”
那少爷道,“那就跳吧。”
童子乖巧应了一句,作势一蹲便纵起。谁知这一跳竟然拔起七八米高,吓得他在半空舞手舞脚哎呦呦地大叫“少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