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一惊。关切望向荣烈。
荣烈拍了拍她的手,两人同苍山头人见礼后告辞而出。
“莫要担心,此事我知晓。”荣烈携着她朝前走。“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是圣药的第十重未激发的药性,他早已明晓厉害。
明思心中虽还有些担心,但见荣烈如是安慰,也不想才见面的喜悦就笼上阴影。故也一笑颔首。
将荣烈送出府门后,因沙鲁卓都二人受命去了麻面坡,明思便唤了府中另外的车夫备车出行。
本来荣烈欲将卓都留下依旧替明思护卫,明思却悄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让荣烈改了主意。
明思道,“卓队长到底年岁也是长辈。原先是多方考虑不得不让他屈尊。眼下若还这般,我们如何能过意得去?他极关心母后身体,老跟在我身边听命。到底不大好。”
荣烈经此大难,似乎心胸也有不同。
闻言便默许了明思的说法。
明思回了纳兰府后,让如玉同四夫人交待一声,并未见面,就直接从纳兰府的后门又出了纳兰府。
除了颚敏随行。并无一人知晓。
马车一路驶向太子府。
到了跟前,明思亮出元帝手谕。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鹿园。
鹿园已被重兵把守。
后日一大早,太子就将启程赴往王庭“养病”。
府中下人也被勒令不可随意走动,整个太子府如今准入不准出。
就算是准入,也必须拿到元帝手谕方可放入。
自那日后,明思没有问过左柱国的下场,而荣安也没有提及。
昨日觐见的最后,明思只讨了这么一张手谕。
明思道,“抛开其他不论,明思到底同他相交一场,大雪山数百里相迎。如今太子要离京,明思当还他一送。”
荣安似乎也不想同任何人讨论太子这两字,闻言也无多言,便写了一道手谕给明思。
站在鹿园前,明思深深沉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宁可在同荣烈相认之前来见荣俊,将该说的事说完,该交待的话道完。
可昨日那般情形,她实在是控制不住。
哪怕再多等一夜,她也等不了。
世间事不可知的变化太多,她太过看重,所以不敢去赌那哪怕十万分之一的变化。
总要握在手中,心里方能安稳。
站在园门口的侍卫认出了明思,却依旧长戈交错拦行。
明思再度递上荣安手谕。
侍卫接过细细审严,而后一礼放行。
明思没有立即抬步,朝空旷的园内扫了一眼,“里面还有人守卫么?”
侍卫道,“里面无人,太子禀了皇上,皇上允了。园中如今只太子一人。”
明思点了点头,提步朝内。
旁边出来一个侍卫跟在明思身后,在他身畔还有一个穿着不同的侍卫,看模样气势应是队长。
明思转首,“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侍卫面露难色看向自己的队长 ,明思见状一笑,“出了事儿我担着,我只是想说几句话,不想被人打扰。你们看我这一身,也不像能藏东西的吧。”
侍卫队长斟酌片刻,一挥手,带着那侍卫退下。
明思缓步而入,到了廊下停住,静静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心绪有些起伏。
大红门扇上,上部是“步步锦”的格心,寓意步步锦绣。下面裙板上是浮雕的拐子龙,周边绕着祥云。
这是原来上官府所不能用的规格,应是太子府整修时新建的。
方用才一年多的门扇,依旧华丽富贵。
明思凝视茫然。
她想不明白。
他为何要那般做?
从他以往的作为来看。他分明是早已堪破这场富贵。
凭他以往的表现和荣安对他的满意来看,所谓的父子相疑,未必一定会发生。
他何必赌这一场?
还有,即便她已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变化,可她还是不能理解这种变化的由来。
一切都是疑问,可她今日来并非为了这些疑问。
过去的就是过去,她不想回想,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她今日来,是要他一个承诺。
“来了就进来吧。”忽然间,荣俊的声音淡淡响起。
似乎听着并无多少喜怒。甚至还带了一丝最初时那般的温和意味。
明思深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阳光流金般泻入。
荣俊就站在那阳光的尽头,一身月白衣。长身玉立,望着明思,眸光静静平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荣俊唇角弯了弯,眸色在见得明思出现后乍然一亮。但很快就错觉般的消失,化为柔和。
明思迈步而入,站在门槛前,抬眸定定望着他,“那你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吗?”
只有两人,明思也不必同你咬文嚼字。自热而然的用了原来的说话方式。”
荣俊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怔忪。
阳光从背后泻入,在明思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整个人都似沐浴在金光中。鬓边的发丝染上金色,肤光愈加胜雪般剔透晶莹,如明珠有光,莹莹光华。
那一双眼黑宝石般的眼,此际再无前些日子的深幽痛楚。
是的。是痛楚。
在这一刻,荣俊才真正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