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俊怔了怔,下一瞬蓦然明白,“你来见我是想让我在他面前什么都别说。”
明思看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无论荣俊是因哪一个身份对荣烈设局下手,对荣烈而言都不会是喜悦。
那就这样吧。
一切都湮灭在过去。
荣俊垂了垂眸。
荣烈进了御书房就见得他往常坐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座椅。
青花薄胎瓷盏上,水汽氤氲腾起。
一闻那味道便是上好的名茶。
“皇上快下朝了,让王爷稍坐。”鹿儿公公恭敬笑着行了一礼,见荣烈朝他颔首,退了下去。
荣烈没有坐下,走到窗口,伸手一推,窗外清新的气息扑面过来,他的心情才稍稍纾解几分。
知晓荣安在上朝,他先去了慈宁宫。
没想到短短数月,太后竟然苍老羸弱至斯。
太后却是喜出望外。
母子俩拉着手说了好些话儿。
太后不住的夸赞明思。
听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夸赞另一个自己生命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女人,荣烈心中无限温暖。
他陪着太后说了好些话儿。
一些以前不好意思说也一直藏着不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太后落了泪,却笑得比哪一次都开怀欣慰。
九年来母子间的隔阂,多年的疑虑,在这一次相见中荡然无存,消失无踪。
见太后疲乏了,他又允了太后稍后带明思来探望,这才告退离开。
可一想起太后容貌身体的变化,他心里又忍不住难受。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似带着几分比往昔不同的急促。
荣烈转身。
下一瞬,荣安高大的身形出现门前,见得荣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脚步却顿在门前无动。
“皇兄。”荣烈微微而笑。
荣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入,走到荣烈身前在肩膀上就是重重一掌,“你这小子——回来了还藏着掖着,该打!”
荣烈不躲不闪受了一掌,眉眼却笑开,熠熠闪亮,“都是臣弟不是,愿受皇兄责罚!”
荣安板着脸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你媳妇儿面上,你当朕不会治你个隐瞒不报之罪!”说着一瞥那茶座,“怎么不喝?可是不满意朕的茶叶?”
荣安眼底那一丝激动欣喜,荣烈都看在了眼底。
“皇兄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荣烈笑道,说了一句后笑容敛起。目光在荣安面上审视一番,“皇兄清减了。”
荣安垂了垂眸,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说话。”
兄弟二人分座落座。
“京里的事儿你家丫头都已同你说了吧。”荣安看着荣烈。
荣烈点了点头,“未说太明,有些她也不甚清楚。不过大概都知晓了。”
两人都没提太子,但皆是心中明了。
荣安看着荣烈,缓声道出一个消息,“左柱国前日脑痈发作不治而亡。朕压下了。待此番事了之后再行发丧。”
荣烈一愣,下一刻便了然,点头道,“这般处置也好。”
眼下普天同庆,自不能让此事扰乱民心。
太子这才养病。左柱国就病亡,只怕会引起更多的猜想。
“我这两日也抽个空儿去左柱国府探望探望。”荣烈朝荣安会意颔首。
荣安眸光欣然,“你回来朕也能松懈些。”
荣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巴山节后要同皇兄讨个假,我想带明思出去走走,去王庭看看。”
荣安瞥他一眼,鼻子里再哼一声。“方才才夸了你,这就想给朕撂挑子了?”
“哪里是撂挑子,这出去最多也就几月就回。回来后定无二话。皇兄如何说,臣弟就如何。”荣烈笑看荣安。“皇兄就当怜惜臣弟这一回,让我们夫妻好生畅快玩玩。如今气候正好,若再等又要明年了。”
荣安瞪他一眼,荣烈只含笑。
“此事稍后再说。”荣安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落在他那右手上。“那图斯女王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手——又如何一回事?此番可还有什么麻烦?”
荣烈苦笑,“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荣安横他一眼。“朕都不急——难不成你比朕都忙?”
荣烈无奈一笑,拣紧要的经过开始说了起来。
这一说便又了近一个时辰,间中荣安又问了些一路上的风土人貌,最后叹息道,“想不到你最后竟然为图斯女王所救——”
荣烈微微颔首,“皇兄勿须为此人担心。这图斯女王性格虽是乖僻无常,但臣弟一路看来,至少对我大胡,她并无野心图谋。”
荣安点点头,“不过图斯那鬼术颇为神出鬼没,倒是不可不防。”
荣烈摇首,“这图斯鬼术虽神妙在暗杀追踪方面大有所长,但据臣弟观察,这鬼术练就实为不易。此术法似是对先天天赋要求极高,并不能普及。图斯女王也算是练武奇才,她的鬼术却只是入门,臣弟也能看破其行踪。”
“罢了,暂且不管吧。”荣安站起身,挥了挥手,“既然她对我大胡无他意,那也就无须多忧心。对了,老十七,你如何说?”
荣安看着荣烈。
他这最后一句的意思是问荣烈对图斯女王可有报复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