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素颜穿着T恤拖鞋的孟荞,全程就站在旁边做了个背景板。
她一路越来越沉默,脸色越来越白,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霍旖然心大,竟然也没发觉什么异样。
一路上,她还在和孟荞抱怨刚才的尴尬一幕。
“啊荞荞怎么办啊,果然水星逆行点背到家啊,南野和顾凌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就算去篮球场上给他们送清凉送了这么久,他们肯定也会很讨厌我……”
孟荞:“……”
她没说话,低着头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虚汗,一言不发地跟在霍旖然后面,就听着她一直絮絮叨叨不停。
——很奇怪,今天南野明明都看到自己了,但竟然也没主动上来说什么话。
大概是大少爷终于觉得没什么意思,不会再来晃悠找存在感了。
挺好的。
快到江陵山顶,路边修了一个小憩亭。
霍旖然扭头看身后,法学院的男生们说说笑笑走进去坐着休息,便拉着孟荞加快步子往前走,试图和顾凌南野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否则,这两个刚刚被得罪了彻底的大佬就跟在自己后头,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坠痛感愈发强烈。
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腹部。
孟荞的衣服都被虚汗浸湿了。
她强忍着痛得想要自杀的冲动,死死咬着下唇,跟在霍旖然身后往前走去。
忍,再忍一下。
马上就下山了,接着就是去博物馆,到时候喝点热水,歇一歇就好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
明明近在咫尺的山顶,却像是远在千里之外。
孟荞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力气渐渐流失,眼前也渐渐发白。
身体深处像是有绞肉机在不停地折磨着她,她的背渐渐弯了下去,一时间没看清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啊!”
霍旖然被她撞了一下,下意识低呼一声。
再转头看向孟荞,霍旖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孟荞似乎很不对劲。
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两侧头发胡乱而随意地固定在耳后,冷白色的皮肤上全是虚汗,蜿蜒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霍旖然吓了一大跳:“荞荞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哪里不舒服呀?!我们坐下休息一下吧?!”
同寝一年,因为孟荞每次都会提前先吃布洛芬止痛,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孟荞这个样子。
霍旖然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山林空旷,很快就传到了后面那群男生的耳朵里。
南野戴着个口罩,正懒懒散散地跟在人群的最后,身边是积极性比他高了一个八度的顾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见前方女生的惊呼,他掀了掀眼皮,就听见身前这一群男生笑嘻嘻地议论起来了。
“哎,这不是那个刚才放什么几把之歌的女生吗?”
“哈哈哈哈哈,怎么又开始叫起来了?看来今天是不彻底吸引到南爷和老大的关注就不罢休啊!”
“不是,我怎么就感觉她还挺眼熟的……啊对了,她不就是那个每次都拿着小猪佩奇电风扇去篮球场送清凉的花痴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看来其实早就演上了啊,不过今天这出——”
那人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南野一把拉下了口罩固定在下巴上,面色不郁,直接伸手拨开一群人。
“让开。我去看看。”
-
孟荞只觉得眼前由白转黑,脑袋嗡嗡作响。
霍旖然在身边说什么她也听不到了。
这段时间不是她的period,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姨妈竟然提前到今天来了?
早知道的昨天吃一包布洛芬今天再出门,就不会出现这档子意外了。
现在在这景区郊外,又哪里找得到药店。
她摸索着坐在青石板路上,心里告诉自己缓缓就好。
这样的痛楚算不得是最严重的那种,还不至于生理性落泪,只是因为爬山所以一时缓不过来而已。
霍旖然也紧张地在一旁坐了下来,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没带热水,却意外地竟然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暖宝宝。
现在是九月底,天气不冷,但孟荞的手脚已然十分冰凉。
她心里早就猜出孟荞这是什么状况,直接撕了包装,隔着衣服把暖宝宝贴在孟荞的肚子上。
“呐,你先休息一下,我没有热水,坚持走到博物馆肯定就有了。”
孟荞的唇又干又白,虚弱地点了点头,低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谢啊。”霍旖然有些自责,“刚才都是我不好,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根本没注意到你不舒服。荞荞,你是不是痛了很久了啊,你干嘛不跟我说?”
孟荞沉默了半天,递给她一句“没事的”。
霍旖然又关切地问了她几句,轻轻拍了拍孟荞的背,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会儿。
她正预坐下,一抬眼,却看到长腿瘦高的少年从十几米外大踏步走上了青石板台阶。
下巴上勾着一只黑色的口罩,黑色鸭舌帽下露出几截凌乱的刘海,覆在那两道压得很深的双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