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敢轻举妄动。
一行人上了三楼,路过二楼,走道有片裙角闪过去,到楼梯边的屋子去了。怕是之前那个年轻女子。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听着两个人年岁不高一个人声音略些。听到有脚步声上来,说话的声音立时就停了。
等人走上去,又细细声地响起来。到也听不清在讲什么。
老太太在三楼最里头一间,屋子小得很,东西堆满了,墙壁都露不出多少来。此时正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杂色皮子做的皮褥子。
见到有人来,眼睛睁开,目光落在苏世黎身上,突然叫了一声“小五啊。”
大伯娘说“什么小五,娘,小五死啦。这是小五的女儿。跟那个姓苏的生的。”
老太太眼眶泛着泪光,伸手叫苏世黎到自己身边去,苏世黎快步上去,半屈膝半跪在她身边。她拉着苏世黎的手,仔仔细细地看。
大伯娘觉得没趣,只对苏世黎说“好好陪你外祖母说说话,一会儿在家里吃饭,你伯父们都要回来的。”便拿着盒子出去了。听脚步,大概是去了隔壁。
老太太看苏世黎怎么看也看不够,脸上带着笑,眼睛红着,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身上衣裳“苏家待你好?”
苏世黎点头“父亲待我好。”
“他不侍你好,便不能算人。”老太太说“死了就死了吧,你不用伤心。”一脸慈祥,又问“婆家待你好吗?”
苏世黎说“我和离了。”
老太太心疼,想是怕她难过,也不问多的,只说“以后还有好的。你还年轻。以后什么都会有的。”再问“你跟谁一道上省城来?”
苏世黎说“我自己来的。”
老太太一听,便再不问苏家的事了。只听说苏世黎要在省城里落脚,十分欢喜“住得近就好。”
苏世黎摸着她的手,热哄哄的,还有细汗,问“您热吧?”
老太太说“不妨事。”
苏世黎摸一摸袖口里,最里头的衣裳都汗湿了。“我帮您换个薄的盖。”这个天气,也不至于要盖这么厚。
老太太点头“好。”笑吟吟。
苏世黎在她屋子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床沿都烂了的绣面褥子。看着绣工,当年大概是值钱的东西。苏世黎说“您热了冷了,该叫人来帮着换。不然病了呢。”
老太太笑笑,点头“好。”不说闲话。
苏世黎本想帮老太太把湿衣裳换了,但没找着干净衣裳,只得帮她拿干汗巾隔着。
不多时,下头便叫吃饭。苏世黎在三楼都能听到下面的响动。
四乐和麻婆大概在下头帮忙做事情,时不时听到几个伯娘对她们说话,大概是叫她们去做什么拿什么的。
苏世黎不至于等人来请,对老太太说“我扶您下去。”
老太太摇头“我好多年没下楼了,你去罢。”又舍不得她,只巴巴看着。
苏世黎说“一会儿我再上来跟您说会儿话。”
老太太高兴起来“好。”
苏世黎出来,路边老太太屋子旁边的那间屋子。那声音又醒来“在那儿。”声音又尖又细。
她不由顿了顿脚。
苏世黎扭头看,装玉的盒子就放在屋中桌上,这屋子又大,又宽敞明亮,里头整洁干净,挂了画,屏风还是双面绣的。
玉就在那儿。不过几步。
她心跳得很快“我现在进去拿到它就行吗。”
那声音讶异“你是野人吗?当然得让它的主人心甘情愿的给你。”
苏世黎喃喃“那是大伯母家长女结亲的订礼。怎么会给我。”
那声音咯咯地笑起来,反问“你不知道吗?”
苏世黎闻言,如被针扎了似的,手指猛地一跳,没有再出声,快步往楼下去,好像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着楼梯快步到二楼,竟与人撞了个正着。
她连忙退开,原来是之前跟她说过话的年轻女子,与另一个年长些的。年轻女子好生气“你怎么走路的!”退开来。
扭头对年长的气呼呼道:“你看她!莽莽撞撞的。我最讨厌乡下人了。我才不要她住在这儿呢!方才你也听二伯娘说了,她偷汉子,怀了身孕跟人私奔,还放火烧婆家,结果孩子流了,身子坏了,又跑回去想再做那家的太太,人家不要她才被休的。这还能叫人吗?我才不跟这样贱货一起住。”
年长的瞪她“你别胡说了!”
年轻的嚷:“我怎么胡说了!二伯娘不是说了吗,昨日有娘家亲戚来,她娘家就住的离那户没多远。”得意地对苏世黎道“你以为谁也不知道吗?还有脸来奔亲戚呢。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得德性!你娘也是个贱货。”
“好了。”年长的拉了她就走,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苏世黎,拽着年轻的下楼。眼中尽是嫌弃。
苏世黎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的背影。
她在想着,要是以前的自己,固然是生气,可觉得大家都是亲戚,对方年纪也小,顶多十多岁,不懂事嘛,不好计较太多。或是稍晚有勇气与曹家对质的自己,但哪怕已经决定要做个恶人,可那个决心,也只在针对那些对自己已经犯下不可饶恕恶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