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始终如一吧。”洛萧冷笑两声,然后说,“你给我发短信,想跟我说什么?”
吴轼和林子勿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单刀直入的人,虽然洛萧言语之间十分不善,但是他也没有再去和她多计较,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那篇微博,我会找人删掉。”
想到那些恶毒的文字,洛萧就像是被蜜蜂狠狠扎了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轼在电话那头问她:“你觉得写这篇文章的人会是谁?”
“……我不知道。”
吴轼说:“从她讲述的事情来看,她确实是我们的旧人。可是还有一些事情她是讲错的。除非是她故意添油加醋,想要博人眼球,不然她和我们的关系不会太近。在那些都认识我们的人里面,你还记得——”
他话未说完,就被洛萧打断了。
洛萧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拨弄着沙发的靠垫,淡漠地说:“吴轼,这些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洛萧,你……”
洛萧淡淡冷笑:“这篇文章是谁写的,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告她诽谤,把她送上法院?这样一闹,只怕事情会发酵的更厉害。听我一句,如果你真的顾念以前的情分,真心为我好的话,吴轼,把这篇微博删掉,然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了。”吴轼静默片刻,然后说,“既然你不想追究下去,那就听你的。”
“多谢。”
洛萧说完,挂断了通话。
这个号码,她想,自己以后应该是再也不会拨打了。
她呆呆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因为长时间的没有操作,屏幕转暗变黑。
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就像所有热炒的明星轶闻一样,只要沉住气,熬过这段时间,那么之后大家很快会将它遗忘脑后,变得不足一提。
而自己和吴轼的那段旧事,也不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再一次深扒,将她其实从来不曾愈合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
洛萧的想法很正确。
充分洞悉了人民群众是一帮爱凑热闹,爱吃西瓜,七秒记忆,转身就忘的群体。
但是她忘了一点:这世界上有一种高爆发,高输出,行动不受大脑控制的生物,他们叫做狂热粉,还有一个更通俗更简单粗暴的称呼,叫做脑残粉。
其实最万无一失的做法,应该是立刻买一张启程去意大利的机票,好歹先去靴子国自己的朋友们那里避个难,等过两个月,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她再回来,那才是万全之策。
但是刚刚从意大利回来的洛萧,显然并不想再经历一次长途飞行。她选择了留在国内,而就是这个选择,让这件照理应该慢慢安定下来的事情,遇到了发酵剂,变得猛然不受控制。
就在洛萧回国的第三个礼拜,林子勿准备去西宁拍摄《沙棘》前的一个星期。
洛萧出事了。
事情来的毫无预兆。
周六的早晨,她正准备像平时一样,出门去附近的面店吃个早餐,心里盘算着是吃一碗臊子面、两个煎包好,还是一碗臊子面加个荷包蛋好,所以对周围的动静并不是太留心。
其实就算她不惦念着面条煎包荷包蛋,可能也注意不到有个女生一直跟在她身后。因为这条道路她一周要走二十多遍,实在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何况她租的是个老小区,清早就有许多大爷大妈出门遛弯,狭窄的小巷子里熙熙攘攘,就算她此刻回头,她也不会觉得自己身后尾随着一个戴着棉白口罩,穿着粉红色卫衣,戴着帽子的女孩,有什么值得警觉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个啤酒瓶子朝她头顶狠狠砸下来时,她半点儿都没用反应过来,甚至当腥甜的血流下来,当她还在模糊地想:
或许再加一碗豆浆也不错?
然后天地在眼前颠倒了一个位置,痛觉忽然像烟花炸裂,她一阵头晕目眩,重重跌倒在地上。
最后的意识里,有人在惊叫,周围忽然围过来很多人,似乎有人在喊:“杀人啦!抓那个人——别让她跑了!打120!打120!”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深长的昏迷中,她恍惚梦到第一次看到林子勿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消瘦清俊的少年,长得眉目清秀,肤色冷的像瓷胎,他靠在操场的栏杆边,那个栏杆不高不矮,正好卡在他的腰肢处,但他仿佛没有半点不舒服,就那么懒懒散散,怡然自得地靠了整个下午。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靠了整个下午呢?
因为她那时候在校体训队,她去训练前,注意到那朵少年,高冷得像一株茕茕孑立的水仙,回来的时候,那朵小水仙还高冷地倚着栏杆晒太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但也没做什么,只是再次从他身前走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少年原本正看着书,晒着阳光,但他似乎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洛萧在看他,于是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呈现猫儿一般的琥珀色,并且警觉地眯起,视线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而洛萧则挎着篮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大大方方的,倒也没有任何回避。
忽然之间起风了,吹得洛萧的头发有些散乱。
她单手捋过额前的发丝,捻到耳后,另一手仍然把篮球挎在腰间。校园间的落叶从操场上飞滚而过,她瞧着他,隐约觉得他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究竟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