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轻声对他说,“是学姐错了。”
林子勿几乎是哽咽地喃喃:“洛萧……”
“嗯。”
“我喝了好多牛奶……”
“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洛萧微微一愣,梳理着林子勿头发的手顿在原处,茫然地看着他。
林子勿轻轻抬起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又伸过去,在洛萧发顶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眨了眨红通通的眼睛,小声说:
“喝了好多牛奶,所以,我已经比你高了。”
洛萧怔了几秒钟,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从万丈悬崖被轰然推下,短暂的空白后,石块落入崖底的洪波里,激起惊涛骇浪。
她想起来了。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为什么林子勿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紧紧盯着他的脸,他还是醉着的,醉里不知今夕何夕,她隔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金鸦西沉,暮色四合,天地之间一片锦绣辉煌。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十余年前的那个黄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停更一天哦,后天也不知道有木有时间……我尽量吧~
☆、情书
那是洛萧即将毕业的那个夏天。
溽暑,沸腾的空气里,翻滚着刺眼的金色辉煌。蝉声沸反盈天,犹如滚油里滴入星星点点的水珠,锅镬内顿时万马奔踏。
高三年级的教室位于求是楼的最顶层,那是整个学校气压最低的地方。
这一层楼,就像一座鬼蜮,仿佛永远没有课休,永远不知疲惫。迈进这层楼的人,无论是学生也好,老师也罢,都可以感到临考前紧张的气氛,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随着六月的临近而越绷越紧。
当然,连沙漠里都能开出格桑花,枯燥的高三学生里,也会有鲜艳叛逆的颜色,倔强地探出半个头来。
“哎,我刚刚在实验室走廊里看到学习委员了耶。”
“很奇怪么,他不是要化学竞赛吗?最近天天往那里跑,没什么稀奇的吧。”
“不止啦,我是看到他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偷偷抱在一起……”
“哇!不是吧!哪个女生这么倒霉哦!”
前排的两个男生窃窃私语着,借着桌上垒的比人还高的课本练习本,在自习课老师眼皮底下讲着八卦。
“你肯定想不到,是三班的那个粉红loli。”
“我靠!那么正的妹子,怎么给他泡到了?”
“谁知道哦,听说还是粉红loli主动给他递的情书呢,好像是乘我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塞在他抽屉里的。”
“唉……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塞错抽屉了呀……”
“切,就算塞错也不可能是塞给你的啦。”
两个公鸭嗓在前面唧唧咕咕的,听得洛萧好不耐烦,她正在今天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题,本来就一团混乱的思路被两个臭男生搅的更浑。
于是她低头想在抽屉里找隔音耳塞,可是手刚伸进课桌,就摸到了一盒冰冰凉凉的东西。
“……”
洛萧也没多想,直接把那盒东西抽了出来。
只见一只深蓝色的铁盒上,印着银色的星星和起舞的情侣,亮银色的字母组成一个她看不懂的意大利语单词:Baci
洛萧呆看盒子三秒钟,还没反应过来,眼尖的同桌就发现了。
“哇!洛萧,你带了什么过来啊?”
“我……什么都没带啊……”洛萧一头雾水地拿着那个盒子,左右看了看,全是外文,而且还不是英语,“这东西不是我的。”
同桌瞪大眼睛:“不是你的怎么在你抽屉里?”
“我怎么知道。”洛萧晃了晃盒子,里面传来隆隆的撞击声,“听起来好像是糖果?”
“洛萧你看!”同桌拍了拍她,示意她往桌脚边瞧去,“地上掉了封信,是不是你刚才拿出盒子的时候没仔细看,顺带抽出来的?”
洛萧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信封。
那一张质地很好的向日葵信笺,信封中央的空白处,有个人用风流而端庄的字迹,慎重其事地写下了三个字:
致洛萧。
“……………………”
盯着这三个字,洛萧呆了足足有十秒钟,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同桌又是惊喜又是八卦地压低声音,小声叫起来:“洛萧!!是情书哎!!”
“情你妈。”大姐大洛萧自然不是太文明,她翻了个白眼,把信封连带那盒不知道是糖还是巧克力的铁盒子哐当丢进书桌肚子里,一脸冷漠,“好好做题。”
“呜……”同桌有些可惜,“你都不拆开看看吗?”
“拆。”洛萧笑了笑,森森露出一口白牙,“但是我才不会当着全班最八卦的男生的面,拆这种东西。回到寝室我自然会看的。”
同桌很不服气:“我怎么就成了全班最八卦的男生了?洛萧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洛萧才不理会他,戴上了隔音耳塞,继续投入题海之中。
当天晚上,洛萧趁着室友都睡了,这才坐起来,轻手轻脚的从书包里取出那个铁盒和那封信,带到床上,罩在毛毯下面,打亮了微弱的手电。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巧克力,银底蓝星,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浓郁的甜蜜在唇齿间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