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匀直,发音温和,念出来容易让人遐想到吴越江南,苏轼击节,很是好听。
就像这个名字的主人一样,朦胧飘逸,神情寡淡。
她曾经在自习课上,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腮望着窗外开至荼靡的泡桐花,听着夏日的蝉鸣。
阳光洒进来,铺满了堆着试卷和课本的桌子,照在她摊开的练习簿上。
上面一笔一画,吴轼这个名字,被她无意识地写了上千遍。
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恍惚傻笑,英气的眉宇间添了小女孩的柔情,眼睛亮亮的,酒窝里也全是蜜糖。
她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吴轼是什么时候。
似乎从她记事起,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后来她问起妈妈,妈妈笑着说:“你问吴轼?你在婴儿车里,他就被他妈妈抱着来见过你了。要说起来,你有一次在他们家尿裤子,他妈妈还把他的裤子借给你穿呢。”
小洛萧脸色大变:“什么!我怎么可以穿男孩子的裤子!”
“这有什么关系。”妈妈无所谓地说,“小孩子嘛,我和他妈妈还一起带你俩去洗过澡呢,我们俩去推背,把你们俩小东西扔在澡盆里,回来看到你在和他抢橡皮鸭子。”
“…………”
洛萧小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被[自己和吴轼哥哥洗过鸳鸯浴]这件事情打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妈像是被自己的回忆逗笑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最后你抢不过他,还哭了。吴轼看你哭鼻子,就又把小鸭子让给了你,可你哭着嚷着拍了他一头一脸的水,说什么也不肯要了,最后还在他肩膀上咬了好大一口。”
洛萧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你那时候牙都还没长气,也不知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和个王八似的,咬着就不撒口,好不容易把你扯下来,吴轼小肩膀上全都是血,我和他妈妈都吓傻了,连忙把他送到医院,医生乍一看还以为是被狗咬的。”
妈妈说着,把手凑到嘴边,掩着轻笑:
“后来,我就再也不敢把你带澡堂去洗澡了。我听他妈妈说,他到现在肩膀上还有个伤疤呢。”
洛萧:“……………………”
于是那段时间,洛萧就特别热衷于扒吴轼的衣领。
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偷袭,一起吃饭的时候偷袭,甚至在学校里撞见了吴轼,也追着他跑过半栋教学楼。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终于,慵懒如吴轼,也有些不耐烦了,被她一路从操场追到食堂门口,他微微喘着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这个比自己低两个年级的小妹妹。
“干嘛非要看我的肩膀?”
“我好奇,我妈妈说,你肩膀上有好深一个疤。”
“哦”吴轼摸了摸自己的左肩,摇摇头,“还好吧,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洛萧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怯怯地问他:“是怎么弄伤的?”
“不记得。”吴轼淡淡的,“三四岁时候的事情,我妈说是被狗咬的。”
洛萧:“………………”
总而言之,她的童年回忆起来,最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和吴轼在一起的。
一起上学,吴轼把她送到教室门口,再上楼去自己的年级。
一起吃午饭,两个小孩坐在操场旁的草地上,吴轼是男孩子,饭盒比她大了快一倍,里面也通常都装满了高热量的肉食。
她喀巴喀巴咬着筷子,睁圆了眼睛无声望着他,他就会大方而又淡然地夹两块最肥美的,放到她小小的卡通碗里。
“喏,吃吧。”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眨眼吴轼就升到六年级了。
有一天,洛萧和往常一样拎着维尼熊便当盒,坐到老位置等吴轼下课一起来吃饭。
但是左等右等,吴轼没有来,倒是来了一个高年级的姐姐。
那个姐姐穿着夏季的制服,深蓝的短褶裙下是两条莹润饱满的腿,白衬衫下的胸微微隆起,是已渐发育的漂亮女孩子。
洛萧认出来了,这个女孩子叫余诗萤,是吴轼班里的熟女,六年级的孩子们中流传着许多和她有关的传闻,多半都是些男女之事。
刚刚绽开嫩蕊的初桃,也是忍不住要招蜂引蝶的。
余诗萤低下头,看了看她,忽然说:“喂,你回教室去吧。”
“?”
“他今天不来了。”
洛萧瞪大眼睛:“为什么?是吴轼哥哥让你来跟我说的吗?”
“嗯。”余诗萤言简意赅,“他有约会。”
“……”
那么小的孩子,虽然不清楚约会算什么,但自己饭友莫名其妙就被人抢了,也还是会委屈的。
洛萧抱着饭盒,站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余诗萤在后面问她:“你去哪里?”
“我去找他。”洛萧头也不回,“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余诗萤哼了一声:“找什么,早就出校门了,你又不能出去。”
只有五、六年级的孩子可以在午休的时候去学校外面的小卖部吃饭,洛萧闻言,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维尼小饭袋,里面还有一只早上她认真洗了的苹果,是带给吴轼吃的。
“唉呀,偶尔自己吃一顿饭又不会死。”余诗萤慢悠悠地说,“你不至于这么大了,吃饭还需要[吴轼哥哥]喂吧?再说了,班花邀请他吃饭,他怎么可能会拒绝。换成我,也觉得与其和一个小瘪猴子吃午饭,不如和漂亮女孩吃来得愉快,很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