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拿头的男人嗓音温哑,会问她一些诸如:“什么时候回来”“都逛了哪些地方”“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那边天气如何”,这样的问题。
然后也会跟她说,让她注意保暖或是防晒,请她早点回家。
偶尔她也会觉得李云安缺了些男子气概,但又怎么样呢?
那些狂野不羁的男人,她看看就好,因为她知道,像李云安这样安分守己的伴侣,是不可或缺的。
她宠他。
哪怕如今不再有皮肉关系,她也舍不得他走。
“少爷。”
又过几日,段少言坐在锦鲤池边喂鱼,有个人自远而近走过来,在他身边停下,鞠了一躬。
“您上次吩咐我去吉林查的事情,都已经查清了,确有其人。事情都以按您先前说的安排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要把人接过来?”
段少言凝望着池子里踊跃的红白鲤鱼,一双眸子里水光潋滟,手指又撮了一把食料丢进去,引得鱼儿一通争抢。
“先搁下。”
那仆人一愣:“少爷是不打算……”
“你不用问这么多。”段少言道,“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是。”
仆人退下了。
段少言垂着长睫毛,将袋子里最后一点碎末倾倒入池中,看着那为了饕享美味而贪婪拥挤的鱼群,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寡淡的无味来。
过了三周,段老爷把段氏两兄妹都叫到了膝前。
敞开的哥特式高窗外,一株广玉兰开得正是暗香流动。
年逾半百的段老爷精神矍铄,盯着这一双龙凤儿女看了看,眼神里洋溢着满意和喜爱。
他的女儿端庄温婉,容貌娇美,儿子高大英俊,气概非凡,作为父亲而言,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除了二人都还没完成终身大事之外。
“和白家谈亲的事情,你们俩也都知道了。”段老爷和颜悦色地说,“我也是半截脖子埋黄土的人了,说句实话,年轻时候打拚的心气已经不剩多少。这个家,迟早还是要交到你们的手里。”
段嫣然听着难过,忙道:“爸爸,说什么傻话,您还年轻着呢。”
段少言:“……”
段老爷拍了拍女儿的肩,又摸了摸她粉嫩的脸颊。
“爸爸倒也想,但是岁月不饶人,我再干几年,等教会了你们,也就该退休了。”
顿了顿,瞧着一儿一女。
“怎么样,老头子要落叶归根,年轻人要开花结果,都是自然规律,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到孙子?”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段老爷意料之中,也没在意,摆摆手。
“算了,看你们这紧张样,说正经的吧。这个周末,是你们白世伯的阳历寿辰,我原本是打算过几个月,等秋天阳澄湖那边的基地蟹膏肥了,请他们一家过来渡个中秋,但是你们白世伯比我还急,发了个请帖,邀我们去南京参加寿宴……”
段老爷话还没说完,段嫣然就道:
“爸爸,我不去。”
段少言:“我也不去。”
“……”段老爷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一下拉的老长,“什么不去?这个不去那个不去,你们要干吗?”
段嫣然:“我,我开的那家设计室,周末要办个展。”
段少言:“我不想去。”
“闭嘴!”老头子怒了,啪嗒一声合上自己喝水的杯盖,先指指段嫣然,“展什么?什么展都没展示你自己重要,必须去!”
“还有你!”再一指段少言,“什么不想去?过去看看而已,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爸我思想开明的很,又没说非按着你的头,逼着你娶人家闺女!万一人家闺女没有瞧上你小子,你想要人家还不乐意呢!你还真以为人家哭着闹着要嫁给你?什么毛病!”
他这一发火,胡子一吹,段嫣然和段少言都知道形势不可逆转了,于是互相看了看,叹了口气。
段嫣然:“爸爸,你别生气,我去还不成么。”
段少言:“是,父亲。”
于是白老爷生辰头一天,段老爷,段氏姐弟,外加一个叶武,出发前往南京。
本来段老爷没打算带叶武,可是段嫣然想到要见到自己的前男友,不禁心里没底,说什么也要拉上师父陪她。
段老爷拗不过女儿,想一想,觉得叶武也不是外人,于是也就同意了。
但走之前,他还是私下里把叶武叫了过来,语气和善,措词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叶武,这次我们去白家的目的,主要是让孩子们多接触接触,培养一下感情,这你是清楚的吧?”
“我清楚啊。”
“那就好,那你到时候注意些,白家两位公子我见过,都是非常出色的小伙子,你记得帮我多撮合他们和嫣然聚一起,然后你走开就好。年轻人嘛,要留点空间给他们。”
叶武瞪着段老爷,琢磨过味儿来了。
这老东西分明是在担心自己会撬白家两位公子啊!
当即肃然道:“段爷您放心,我叶武虽然喜欢美人,但还是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的。”
“……”原本自己说的婉转,是想给她留面子,没想到她大大咧咧就说出来了,还一脸正气,段老爷不由十分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好,这样就好,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