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川穹说完,脸上的表情是自嘲的。
大约是想起以前的事吧。
许楠不好多问,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块盐碱地中了几种耐盐碱的药材,有一年生当年就能收获的,也有多年生的。
这年冬天,沈修身的母亲钱氏染了急病,不到半月就去了。
许楠帮着办了她的身后事,让她体体面面的走了。
钱氏去了,秦氏的身体不好,整日卧床,沈玉画又改嫁了,家里的劳动力就只有沈先正并两个不到十岁的妹妹。
沈家没什么亲族,许楠和二丫商量了一下,把汤圆抱到了身边养着。
汤圆就是沈修身刚出生的小儿子。
这孩子钱氏不喜欢,秦氏在月子里天天吃药,也没什么精神,孩子好几天也没取名。
许楠和二丫按照风俗,在孩子出生的第六天给沈家送了鸡蛋,红糖等物,二丫抱着孩子给许楠看,让他给孩子起个小名。
许楠想了想,孩子出生在正月十五,正好是元宵节,本来给孩子起名叫元宵,许楠觉得不怎么顺口,就给起名叫汤圆。
许楠觉得自己起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毕竟汤圆比元宵喜庆多了。汤圆抱到许楠夫妻身边,就认了许楠做义父,二丫做义母。
沈修身沓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许楠也曾打听着到南方的商队,请他们给沈修身捎信,不过商队的人并没有找到沈修身,这些信都被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
最怕的就是他凶多吉少了。
许楠收拾好心里的惆怅,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下去的。
他给沈先正找了一份抄书的活计,先正这孩子脾气死倔,许楠给他银钱东西,他一律不要,弄得许楠只好曲线救国,找了抄书的活,暗中再加价钱,也算是帮他了。
他又暗中嘱咐君川穹,秦氏的药钱只象征性的收一点,余下不够的都从许楠的账上扣除。
晨儿一天天大了,许楠没事就给她念书,二丫带着汤圆在旁边玩,很是岁月静好。
晨儿六岁的时候,许楠的奶奶周氏去世的,她走的很安详。
那天晚上,周氏像是觉察到什么,让人把二叔一家和许楠都在县城喊了回来,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等吃完饭,周氏抱了一会儿晨儿,又抱了一会儿留柱的儿子文杰,就说头疼,想到炕上躺着。
起初家里人都没怎么在意,等许楠把她扶到炕上,周氏就不怎么睁眼了。
许楠喊了她好几声,周氏都没动静,家里人这才慌张起来。
一边让人到县城请大夫,一边请同族的长辈们。
等君川穹从县城来了,他把了把脉,就说道:“给老夫人穿衣裳吧。”
许楠嘴唇哆嗦着:“川穹兄,还请你想想办法。”
君川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没在说话。
许楠流着一脸眼泪,端来热水,仔细地给奶奶擦脸擦手,洗脚剪指甲。
娘,二婶和姑姑则给她梳头。
奶奶的衣裳早就做好了,陈氏和二婶又给她找出来首饰,给她戴上。
让她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
奶奶一双手拉住许楠,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唇嗫嚅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许楠流着眼泪,对她说道:“奶奶,您放心,等您再有了重孙,我一定告诉您。”
周氏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屋里哭声一片。
给周氏办好了丧事,许楠到县学告了假,要为奶奶守孝一年。
既然要在家里守孝,县城就不能住了,他和二丫把东西收拾了,到家里来住。在家里无事,许楠上午教授三个弟弟读书,下午就到自家“试验田”里转悠。
“试验田”按许楠的方法,麦茬留的低低的,也不收拾干净了,就套种高粱。
许楠对这种种植方法信心满满,前世他老家都是这样种的,据说能增产不少呢。
今年许楠打算把家里一半的地都按这种方法种。
别人都还在顶着五月大大的太阳,争分夺秒的收拾麦茬,好种下夏粮,许楠却让一家人在家里休息。
爹当时没说什么,许楠满心以为自己做的非常好了。
倒是刘老汉,每次见到许楠都欲言又止,最后搓搓双手,又把话咽了下去。
许楠看不过了,问道:“刘伯,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刘老汉捏捏衣角,揉搓着大手,好一会儿才道:“老爷,咱家的地一半都不收拾麦茬了?”
许楠点点头:“对啊。你看这天现在这么热,咱们不收拾麦茬,既省时又省工,秋后收的粮食还多,一举两得,干嘛还收拾麦茬啊。要我说,家里的地全部这样才好呢,爹偏不听。”
刘老汉在许楠旁边坐着,低着头:“老爷,虽说不收拾麦茬省时省力,可麦茬不除,草长得快,后面就得锄好几遍草。还有就是它虫子多咧,去年您那块‘试验田’没收拾麦茬,蚂蚱,蚱蜢,耕狗还有蝈蝈就多了,要是今年再不收拾一遍,这虫子还多。草倒是好办,多锄几遍,这虫子闹起来,咱们可没有好办法。虽说有些东西能治虫子,可是万一虫子要是闹起来,可不顶什么用。”
许楠被刘老汉的话说住了,前世有各种各样的除草剂,杀虫剂,杂草和虫子根本就不用担心,可放在这里,这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