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的很快,给许楠看过,道是没有大碍,走时留下了一丸药,吃或不吃都可以。
送走大夫,许楠穿戴好了,先是到灵堂哭了一场。
时间过得很快,第三天母亲就要下葬了。
看着墓门封好,许楠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一连一个多月,许楠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二丫在一旁看的心急,把小九的两个儿子与留柱的小儿子凑到一起,和壮壮阿星一起让许楠给他们上课。
也算是给许楠找个事干,分散他心里的悲伤。
这个方法还真有些效果,许楠慢慢从丧母的悲伤里走了出来。
永安十五年春,在许楠记忆力整个都是灰色的。
整个双河县都笼罩在哭声里。
因为天花。
光是许楠一家四口,二丫与阿星,壮壮,就都染上了天花。
小九家的两个儿子,也都染上了天花。
二丫最终没有熬过去,去了。
阿星和壮壮都好了起来,只是阿星的脸上留下了后遗症,也就是“麻子”。
小九的小儿子也去了。
因着天花的缘故,二丫的后事没有大办,草草下葬了。
许楠来不及悲痛,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他呢。
尤其是阿星,正是妙龄,却突然染上天花,不仅失去了母亲,还落下了“麻子脸”,打击不可谓不大。
以前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姑娘,除了给母亲守灵送殡,现在几乎都不出屋子了。
许楠实在无法,用墨汁在自己脸上点了许多黑点:“阿星,你看爹脸上也有许多麻子,咱们父女也算是‘同病相连’了。菜地里的茄子结了许多,阿星与爹一起摘了来做茄夹吃,好不好?”
爹平日里总是干净清隽的脸上,被点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墨点,此时用一种小心翼翼有隐含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阿星的鼻头就是一酸,很想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一场。
想到母亲去了,弟弟还小,自己本应该帮着父亲撑起这个家,却整日里只顾自怜,还要爹为自己担心。
她擦干自己的眼泪,点点头道:“好,等一会儿摘了茄子,女儿给爹做茄夹吃好不好!”
许楠赶紧点头:“好,好,好,阿星给爹做茄夹吃。”
话还没说完,许楠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他胡乱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墨点被晕开,黑乎乎的趁着脸皮,很是滑稽。
阿星也哭着道:“都是女儿不好,让爹担心了。”
许楠忙给女儿擦泪:“乖,是爹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和壮壮。”
父女两个抱头哭了一会儿,又互相安慰,总算是解开了阿星的心结。
阿星唤了婢女打了水来,让许楠把脸洗干净。
许楠摆摆手道:“不用,爹这样就很好,咱们叫上壮壮,一起去摘茄子。”
阿星脸上带了泪,嘴角含笑打湿布巾递给许楠:“爹,女儿真的无事了。”
她的目光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许楠接过布巾:“好,擦干净。”
这是两个多月来,阿星第一次出了自家大门。
她提着一个竹篮,许楠喊了壮壮,也没带下人,三人一起到菜地摘茄子。
路上不断有人和许楠打招呼,他们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的落在了阿星的脸上,阿星不仅没有躲,碰到认识的,还会热情地打招呼。
许楠在一旁很是欣慰,看来女儿真的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了。
三人到菜地摘了许多茄子,回来后阿星亲自下厨,做了茄夹,蒜泥茄子,还炒了两个小炒,调了一个凉菜。
这顿饭许楠吃的津津有味,这是妻子去了以后,他吃的第一顿饱饭。
先是伤心,后来又担心女儿,许楠的胃口一直不好,吃饭都是草草了事。
阿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又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了
许楠为二丫守孝一年,时间刚过,就有媒人上门与他说亲,族中长辈也劝许楠再找一个,甚至二丫的哥嫂也上了门,说是家中有一堂妹,相貌人品都是不错的,正好给许楠做续弦。
来一个人,许楠就解释一遍,自己无意再娶,只想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别人大概还不好意思了,只好把话岔开,二丫的兄嫂倒是道:“既然妹婿无意再娶,给妹婿做妾也是可以的。”
许楠只好道:“许家家规,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兄长不用再劝,我无再娶之意,也不会纳妾,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二丫的兄嫂脸上讪讪的,只好说些别的闲话。
自从许楠态度坚决的表示不会续弦后,给他提亲的基本就没有了。
阿星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又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了。
瓦剌的一次突袭,许经死在了边城,他父亲听到消息,当场去了。因为天花,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去了,只剩下两个儿媳,两个孙儿,一个孙女。
许经两个儿子的丧事,还是许楠帮着办的。
守完母孝妻孝后,许楠就打算去一趟边城,把许经的尸骨收回老家安葬。
落叶归根,这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最朴素的一种信仰。
许经的大孙子只有十多岁,许经与其父亲都是独子,家里也没什么太亲近的族人,许楠做为好友,自然要帮他收拾尸骨了。